精华区·池塘又干涸了来浇浇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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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peration Zero 〖版主： R·Dorothy(FRIDAY) | 仿佛桃源故人至，原来一朝南柯梦。(no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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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主题：池塘又干涸了来浇浇水吧

隐身	匿名474644A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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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6/3/24 10:43:22

精神：隐身

《女生男旦》

─下─

军国府的统帅房间外传来求见通报，闭目休养的段祺瑞醒了，由侍从撑扶坐起来，他命人开门，来者是倪嗣冲──段氏的得力将领。倪嗣冲给统帅一个眼色，段氏摆手将侍从叫了出去，剩下的只得他们两人。

倪嗣冲报告道：「大人，杀手的身份查明了，是直系军阀的人，叫张五飞，是个戏子。」

对此，段氏神色自若：「果真是冯国璋干的好事。不识抬举的家伙，我留情不把他赶尽杀绝，他居然敢反过来对付我。」倪嗣冲走到他的身边，在耳边细声讲了些话，尽管表情变化不大，倪嗣冲能察觉到统帅眼里闪过震怒的目光。

「此事应该怎办?」倪嗣冲问。

「无容置疑，那东西蛮能干。可就算是忠心的狗，也不得不防牠反咬主人一口。」挪移目光到窗外，喝一口龙井，段氏嘴边翘起一抹奸险的笑容。

未几，龙妹兰被护卫带到军国府见段祺瑞。两次追捕刺客失败，妹兰自觉愧对主子，所以未得主子批准，她未敢开口讲话；不过，从段祺瑞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他放下手中的茶说：「妹兰，妳是我其中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大人厚爱，属下受宠若惊。」话音刚落，倪嗣冲向妹兰递上一份文件。翻阅一遍，上面的一字一句她绝不感到陌生，段氏说道：「今次我要妳干掉他。妳和他曾经交手多次，不难应付，对吧?」

起伏难平的心情，在妹兰的完美掩饰下未有露出端倪，表现满是胸有成竹。她决不能违抗段祺瑞，不管出于恩、抑或义，凡与段祺瑞作对的人，她都要予以消灭。

。。。。。。。。。。

轰隆──

飞弹、火炮冲击吉林，来自东瀛的军队踏遍村庄，途经之地均被血洗，无一幸免。

埋于家人尸首下足足三天，直到与日军交战的援军抵达吉林，军人无意间发现她，把她从颤栗和恐怖中救出来。这个刚满七岁的小女孩，成了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

救她一命的人，就是段祺瑞。

获段氏的收留，未曾缺乏衣食教学。很快，优秀的武功底子被发掘，继而培育成干练的保镖。

一次机缘，她饰演老生的本领得龙剧团的领班──龙紫玲赏识，段氏推荐她加入戏班，她一边唱戏，一边掩藏军籍过活。

她发誓要效忠段祺瑞，即使不择手段亦在所不惜。

。。。。。。。。。。

黑缎带绑在湘剧团的府第大门，大厅暂时改成灵堂，墙壁挂帛，硕大的「奠」字挂在灵堂中央；祭坛没有太多祭品，只摆放了鲜花、贡果和香烛。「姚彩衣之灵位」、六个字深深地刻在酸枝木制的灵位上。

脱离皖军的追捕，章衣抱住全身冰冷的彩衣返回剧团，当时彩衣已气绝身亡，申老师大为震惊。章衣未有向老师交代真相，亦没有说任何话，彩衣的死就成了无头冤案。

她，以龙剧团代表的身份到来。场面较想象中更冷清，穿上丧服的他将冥镪逐一放进火盘里。伫足在门外好一会儿，她才踏入灵堂。

灵位上有张黑白照，照片中的女孩，笑容多么天真烂漫，如未被俗世污染的清澈小溪。严格来说，她们并不相识，只有一面之缘，彼此没有交谈。如今，她离世了，一个充满可能性的小女孩这样年轻就走到生命的尽头，她感到万分可惜。

鞠了躬，上一柱香，虽未有离开的意思，他却视若无睹，故她试图打开话匣子：「这孩子与世无争，她应该生存下去的。」完全置若罔闻，这般漠视的态度彷佛将千万利箭插在心坎上。「没话跟我说吗?抑或你恨我?」

寂静──

竭力抑制情绪的她，此刻再也不能自已。她冲上前要砸乱彩衣的灵位，他立刻出手阻止，她却不肯罢休，继续捣乱。两个年轻人在灵堂内几番推撞，她翻过墙壁，径直跑到兰花平原；回头一顾，他果然跟上来。

妹兰挑衅的举动确实激怒了他，然五飞沉住气劝道：「回头吧，趁来得及的时候…」

或是感到厌烦，妹兰二话不说出手了。拳头冲着来，五飞迅捷拦住，同时举起手刀往她的肩挥落；妹兰伸手挡驾，借力一推，五飞退后几步，她乘势跃起提腿一踢，劲风将兰花扫落，花瓣片片，乱舞于空气之中。

五飞一把擒住她的腿，使劲击出一掌，她反弹开去，翻腾数周，总算稳住身体准确着地。伸出鞋头的匕首，妹兰猛地朝对方踢去，手无寸铁的五飞只好躲避。

风的呼啸声、打架的嗖嗖声、花枝撒落的啁哳声，响彻平原，遍地是被匕首削断的兰花。

无计可施，五飞退至竹林，折下竹枝摆出迎战的姿势，妹兰更不留情攻击了，五飞执棍刺过去，一个劲将匕首劈断。竹棍在身边霍霍劈下，妹兰连忙拔出双刀抵挡，但论力量，男性向来胜过女性，五飞的腕力远远超越自己。

冷不防妹兰踢起地上的沙石，五飞马上掩面挡住，乘他不备妹兰抄起刀子往腰刺去。

千钧一发，五飞侧身闪避，刀没刺中要害，不过戳破他怀在腰带里的龙绳结。五飞反制劣势，顺势将竹尖抵在妹兰项上，只要他稍微移动棍子，白晢的肌肤便会添上血痕。

败者没讨价还价的资格，即使死于胜者剑下亦无可置辩，妹兰早已作好心理准备，拋掉双刀投降，带着不甘屈服目光的眼睛对了五飞的丹凤眼，可五飞慢慢挪开竹尖掷去棍子，转身离开竹林。

泪水、不听话地从少女的眼眶掉落──

继湘剧团南下，龙剧团也抵达安徽。领班龙紫玲打算在此逗留三、四个月，待筹到足够的旅费，才全体启程北上。

虽忙于指示团员打点细节，心思细密的龙紫玲发觉到，热闹的剧团里缺了一张熟悉的脸孔。这阵子多事，紫玲经常拜托军阑东奔西走，为龙剧团处理事务，故此她们有好一段时间没见面。尽管军阑昨天与剧团会合，紫玲仍然难以抽身看她。

终于稍为空闲些，紫玲去看军阑。正是午夜时分，军阑的房间没亮灯，可能人刚巧出外。紫玲打算留在房间内等候，门一开，她赫然发现军阑就在里头，抱住肩膀，头埋在手臂里伏在台面。

点着油灯，房间立时灯火通明；军阑缓缓抬起头，神色颓然，紫玲半开玩笑说：「我龙精虎猛的孙女怎么没精打采呦?」在剧团里，紫玲与军阑以婆孙相称，实际上她们并非亲属，彼此是干奶奶和干孙女的关系。

军阑勉强一笑。紫玲看见环抱的手臂内有一对绳结，一个是凰、一个是龙，然而，龙的已经破烂。老奶奶大概了解干孙女失落的原因，温柔地抚摸着少女的头安慰她，军阑将她白天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干奶奶，听完后，紫玲总算晓得来龙去脉。

一段友谊，以心维系，朋友之间，最重忠诚，不论任何时候，千万别遗背自己的心。这是紫玲的结论。

。。。。。。。。。。

五飞从妹兰手里接过一个粉红色的小包，腮子因腼腆而红透，毕竟这是出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女孩子送的礼物。妹兰看着他拆开包纸，心儿怦怦在跳，十分期待他见到礼物时的反应。

哦?

一声感叹，五飞仔细研究掌心里的小东西，漂亮的蓝线和白线互相交织，黑色的小珍珠霸气十足，手工不算精密，它依然与游龙般栩栩如生。

五飞似乎很喜欢的样子，妹兰为此感到高兴，自豪地向他展示自己的凰。

妹兰希望能够与他拥有一件代表他们的吉祥物，于是她向母亲学习编织绳结，造了一龙一凰。龙代表五飞，凰代表自己。

两个孩子许下承诺，将来无论分开至天涯海角，他们永远是好朋友，并以绳结为证。

至今，她未曾忘记。

。。。。。。。。。。

三月中旬，所有风波似乎平息了。

安徽的大街小巷张贴了大大的海报。一对穿著囍服的新人，依偎于连理树下，旁边是一行金黄色的、工整秀丽的毛笔字。这一丝不苟的海报，是为湘剧团来着的新剧目──《帝女花》作宣传。

公演日子越渐逼近，筹备工作亦密锣紧鼓。担任主角的章衣自不疏于排练，清早便来到舞台了。然而，一股厌恶感冲上心头，皆因台上出现一个不愿见到的人──曹军阑。

湘、龙两剧团再度携手，据闻是龙紫玲提出。有鉴《霸王别姬》创下佳绩，她欲与湘剧团合作。此事领班申湘爽快答应了，同时大胆地邀请军阑饰演男主角，军阑没有推辞。

他们，冥冥之中又碰面。

军阑步下台阶，走到章衣面前，章衣想回避，军阑拉住他的衣服，细声道：「段祺瑞派我杀死你。」

「正好，妳占尽地利。」章衣反讽，军阑说：「…听好，张五飞，希望你仍记得我们的诺言。」她将一个东西交给章衣，摊开掌心，一条完整无缺的蛟龙正在手里，军阑用意何在?这会否是陷阱?章衣不能确定。

枪伤差不多复原，段祺瑞在军国府四处走动走动，事隔好一段时间，军国府的戒备依旧森严。

一个密使到阳台去，统帅刚好在此。行庄重的举手礼，密使向统帅报告。段氏不怎反应，对密使讲一些话将他打发走。

「生为戏子，死也戏子，就让我帮你们一把。」段氏咧嘴笑着。

廿八之夜，为《帝女花》开锣之时。傍晚时分戏棚内已人山人海，呼声鼎沸，是军阀混战以来最热闹的场面。

后台，团员七手八脚地准备开锣之际，身处化妆间的军阑对了镜子好久。她已换上戏服，勒好头，胭脂眉笔早就摆在台面，却原封不动。

演出前来看干孙女的龙紫玲，见到军阑还未上妆，她吓一跳：「军阑!妳慢吞吞的在干啥?快要开场啦!」样子似是提不起劲，紫玲问：「好孙女，为第一次饰演小生而紧张吗?安了…」

忽然军阑握住干奶奶的手微笑，然后开始上妆。这让紫玲感到不寻常，她以为自己多疑，呼一口气便往台下等候。

木鱼当当，铜铰铿锵，昏黄的灯火渐渐明亮。

「倚殿阴森奇树双──」打破宁静的高腔，是长平公主诗白。其嫣红的丝质裙褂上，绣有由银丝线编织的凤凰，金龙刺绣从腰际伸延至裙摆，凤冠上串串珍珠如柳絮轻摇，华丽夺目。

缓缓上前，驸马周世显一袭红亮的长衫马褂，疏金福龙图腾雍容华贵，宽阔的腰带以青龙白云镶边，与长平公主的龙凤褂互相辉映。拂袖周世显以平抑的低沉嗓音呼应：「明珠万颗映花黄。」

「如此断肠花烛夜…」饰演长平公主的章衣继续诗白，眼眸对了军阑，军阑虽与他四目交投，但人在神离，根本没留意他，只管接驳对手的诗白：「不须侍女伴身旁，下去──」

戏曲于一串诗白后开始，乐曲奏起，鼓励的掌声贯彻戏棚。周世显与长平公主歌声幽幽，凄瑟气氛油然而生。以观众身份于台下欣赏的申湘和龙紫玲，对两个年轻人的演出感到很满意。然而，在台上表演的章衣感觉到军阑心不在焉，尽管她假装得多么自然…

「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愿与夫婿共拜相交杯举案。」

「……」

曲子唱了大半，驸马和公主相相举杯共对。这刻，世显竟犹豫不决，未对上长平的对白，龙紫玲和申湘担心军阑是否太紧张而忘记台词。军阑面有难色地看着章衣，她万分不愿唱出这一句──

。。。。。。。。。。

开锣之前，妹兰找上五飞，虽然她明知对方很大可能不予理会。

今次五飞没有借故避开，妹兰对着他，良久没有勇气开口讲话，五飞主动打破僵局：「妳有话要说?」

「我没有完成段大人发下的任务…」妹兰打开手掌，凰在手里。彼此永远忠于对方的好朋友，绝不食言。她，一直信守对他的承诺。「如今还有机会，你逃吧。」

五飞对妹兰的劝告报以一笑。

。。。。。。。。。。

长平给世显坚定的眼神，世显几回挣扎，对应道：「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砒霜带泪放落葡萄上。」

新人一同举杯，将砒霜一喝而尽。

心胸隐隐作痛，剧毒散布全身，世显摇摇欲坠，长平扶稳他，伸出不住颤抖的玉手，替他抹掉嘴角的血。

不论再痛苦、难熬，也要完满地演好这出戏，这出属于他俩的一场戏──

相拥抱、相偎傍…双枝有树透露帝女香。

帝女花──长伴有心郎，夫妻死去树也同模样……

─终─

───────────────────────────────

注：
1)《女生男旦》内，「女生」指女老生，「男旦」指男花旦。
在众多类型的中国戏曲中，京剧稍有不同，男和女一般反串花旦和老生，此亦为京剧传统。
然而新中国建立后文化官员称反串不人性、欠自然，故几十年再没培训女生男旦，直到近十、廿年才重新训练女生男旦。
2) 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被 依柏(littletinghin) 于2006-3-28 8:01:08修改]
[被 依柏(littletinghin) 于2006-7-25 10:00:42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