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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peration Zero 〖版主： R·Dorothy(FRIDAY) | 仿佛桃源故人至，原来一朝南柯梦。(no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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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JSA（全）

离线	连我老爸都没有打过我！ (Tight)
所　属：ＯＺ等　级：准级特佐帖　数：1667 ＥＸＰ：6881

发表时间：2003/1/10 0:04:54

Joint Security Area

（意即“共同警备区域”，交战双方在没有签定停火协议的前提之下，所产生的非武装临时休战区域——非军事区DMZ，交由联合国或第三中立国家管理……）

****

9月13日深夜，共同警备区南北分界线某段……

石墙上的时钟发出嘀哒嘀哒的声响，时针指向3点……

天空中还下着霏霏的细雨，哗啦哗啦的披洒在静寂的大地上，黑色的密林中一片幽静。

“砰——”

一响不祥的枪声划过了黯无星光的夜空——

砰、砰、砰……

半空中挂着一轮染着血色般的残月，再次被团团涌来的乌云遮蔽……

****

甫一踏出侯机室禁区的大门，无数的镁光灯便向着她闪烁，一双双紧握着麦克风的手试图向她靠近。

在旁数名身穿制服的宪兵伸出粗壮的双手，把这群蜂拥而上的大众传媒挡到几公尺的范围之外，为那名携着轻便行李的年轻女性开出一条道路。

虽然记者们的步伐被拦下，但却制止不了他们无休止的发问——

“……请问你是不是中立国调查委员会新委任的调查官？”

“……就这次自休战以来，南北双方发生的最严重的边境冲突，究竟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

“……冲突是不是由之前的一宗北方哨所内的枪击事件挑起的？枪击事件的真相是如何？造成的真实伤亡数字又是如何？”

“……请问一下……”

束着金色长发的年轻女性低头加快脚步，尽快冲出这股喧嚣的人流，跟随在她身后的一名高个子军官一边护着她，一边示意她往不远处的特别出口那儿走。

玻璃门外的一辆挂着蓝色旗帜的小车迅速的驶来，高个子军官打开车门，在记者们即将包围上来前的一刻，这辆挂着联合国旗帜的车辆便启动扬长而去了。

“旅途愉快吗？莉莉娜·杜利安小姐。”坐在后座的军官颇为绅士的向身旁的年轻女性问候道。

“还好，不过时差方面还是有点不适应。”莉莉娜嫣然一笑。

“相信你能够很快适应的，虽然这次给予我们时间不多。”

“我了解，我知道之前已经拖延了一段不短的时间。”

“是啊。”军官摆摆手：“有关具体的情况，一会后到达休战区内的中立国司令部后再慢慢说明……”

“休战区……”莉莉娜斟酌着这个陌生的名词。

“那儿可是全世界唯一一个真正最危险的地方。”尽管邻座的军官说话间带着轻松的表情，但却从语调中清晰流露出一丝并非玩笑的认真。

“对了，你可爱的女儿呢？”他稍微的转移了一下话题。

“我把她留给我母亲照顾。”说到心爱的女儿，莉莉娜甚是欢喜的，她看着车窗外的异国风光：“我答应过她，她今年6岁生日时陪伴她在一起。”

“呵，是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后。”

“……真的希望你能够赶回去。”他诚挚的笑道：“到时候得替她祝贺一句。”

“谢谢你，上尉先生。”

****

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由刚刚繁华的高速公路到现在这条人烟渐稀的小公路，道路两旁的景物从建筑物或田野，变成一个个带着醒目警告字眼的告示牌——“军事禁区”。

穿越过几个由荷枪实弹的南方士兵所把守的关卡，接受了简单的证件检查后，车辆便驶入一个由几重铁丝网包围起来的区域，道路上满布着障碍物，籍以限制着进出车辆的车速。

“由这儿开始，方圆二十平方公里内的无人带，是南方军队和联合国部队共同管辖的非军事区……”莉莉娜身边的军官简单的解说道：“看到那个山峦没有？在山的背后就是属于北方的领土。”

“这一大片土地上的和平……”莉莉娜不可思议道：“就只是单单靠这二十多平方公里的无人带来维持？”

“是啊，很难想象这是发生在同一个民族，同一片土地上的事；这二十多平方公里也人为的把一个血脉内的同胞兄弟分成两边，虽然说原因是都抱着两种已经过时却对立着的意识形态而已……”

“骨肉相残的事，真是可悲呵。”莉莉娜幽幽的感叹道。

“像今次这件事一样，虽然事后双方都各执一辞，但那诡秘的枪击事件最终还是造成了二死二伤，而且接下来两边的边防部队向对方发射了上千发子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全机制，甚至是南北双方的和平都几乎因此而毁于一旦。”

“伤亡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

“之前一直都对外界封锁消息的缘故，两名北方官兵在哨所内被枪杀，一名北方士官和怀疑开枪的南方士官则中枪受伤……”

“既然双方都有幸存者，只要仔细调查那名南方士官不就没问题了？”

“莉莉娜小姐想得确实简单了一点。”军官似笑非笑的回答道：“那名南方士官大致上已经承认是他开枪的事实，问题在于对其他的事情他都是三缄其口；而负伤的北方士官也是差不多态度，所以才让我们头痛和引来这么多麻烦。”

“双方都是这么不合作。”莉莉娜皱皱细秀的粉眉。

“嗯，你很快便可以接触他们了。”军官用大拇指比比车窗外，一栋栋半隐在绿林山峦中，飘扬着瑞士和瑞典两个中立国国旗的建筑物：“不过，我们得先到中立国司令部的梅赫上校那儿报到一下……”

****

“欢迎你来到这里，美丽的小姐。”头发花白、嘴叼着一个大烟斗的梅赫上校张手热情的招呼道，这里是他设在非军事区内的办公室。

“莉莉娜·杜利安少校报到，上校先生。”换上一套瑞典军服的莉莉娜向上司端庄的敬一个军礼，深蓝色的制服纤纤合度，英姿中又藏着一丝令人心动的妩媚。

“好好好，路途上辛苦你了，听卡隆说你没能够一下子适应时差。”上校用烟斗比比站在一旁的那名高个子军官。

“会习惯过来的。”莉莉娜点点头。

“适应的问题应该不大，请坐。”梅赫微笑，示意两人可以坐下来。

“好吧，客套的说话可以以后慢慢再说，毕竟我们调查委员会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上校转过身去，从他的办公桌上拿过几份文件递给莉莉娜两人：“已经拖延了一个多星期，南北双方都在这件事上不断的施压，有给予对方的压力，还有更大的一部分是给予我们的压力。”

“压力？”莉莉娜接过文件。

“不错，而关键的问题是9月13日晚上，挑起双方边防部队冲突的那宗枪击事件。”梅赫坐到两人面对的沙发上：“也就是说挑起整个事件的起因，双方都把主要责任推到对方的身上。”

“这样子吗？”莉莉娜翻开那几份报告书。

“这是枪击案中两名幸存者录下的证供书。”梅赫顿了一顿：“一名北方中士和一名南方上士。”

“……根本上完全是南辕北辙？”莉莉娜大概的看看，并且留意到证供最后落款处，两个不同的签名。

“南方士兵的口供是；他外出时被北方绑架到事故发生地的第4哨所里，后来他奋力反抗并夺回配枪，击倒了哨所中的三名北方士兵后逃脱，随后赶来的北方边防部队企图在他越过分界线前开火制止，但他及时被己方的士兵救回。”

“嗯，这也是事后南方政府一直所持的说辞，是北方的一次未遂的绑架事件。”

“北方士兵的口供……”莉莉娜稍稍的侧侧头：“当晚，一名南方士兵突然非法越过边界，闯进北方的第4哨所内，开枪打死两名官兵和打伤一人，然后逃往边界，被布置在边界线上的南方边防部队带回，南方边防部队其后对北方的第4哨所发起攻击……北方则是指这件事是南方一次有预谋的越境袭击。”

“看吧，这就是所谓的‘真相’。”梅赫捻熄手中的烟斗。

“将军。”莉莉娜合上报告书：“我正是为这个‘真相’而被委派来的。”

“是啊，我们现在要知道的是并非结果，而是那段过程，杜利安少校。”梅赫的表情已经失去刚才的那份轻松：“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关于这件事的‘真相’调查，作为第三者的你，必须要谨守着一种名为‘中立’的立场；不能够忘记在这片连刺破一个汽球也能够引发一场战争的土地上，南北双方的神经已经无法再受得起一丁儿的刺激……时刻记住你自己的立场。”

莉莉娜闻言之后愣一愣。

“卡隆·伍尔利上尉会协助你在这段日子里的调查工作，他比较熟悉非军事区内的具体情况。”梅赫从沙发上站立起来，踱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私底下跟杜利安少校说一句，南北双方现在都希望这件事能够按照自己各自的想法来解决，你在插手进去之前就得有点觉悟。”

“我明白。”莉莉娜回过神来，轻轻的点头：“……能不能够尽快安排我和那名南方士兵会面？”

梅赫转头看看卡隆，后者很快会过意来：“我这就去安排。”

****

“……呸？你们这群吃白饭的，就只会永远那么死板。”

“对不起，将军，当时的情况根本没能够作出其他的判断，我们只能够把班杜上士救回来。”

“还救回来干什么！让他死在那边就算了！我问你，万一这件事到时候给捅了出去，是谁来收拾？你这个白痴！”

“对不起，将军……”

“叩叩——”门板上响起几下清脆的敲击声。

“雷诺将军，是中立国调查委员会的杜利安少校。”门外的副官报告道。

雷诺闻言后显得十分不自在，他瞪一瞪身后的那几名刚刚被臭骂的部下：“你们给我滚出去！”

“是的，将军。”军官们带着如丧家犬般的表情，退出室外。

门外的莉莉娜以不惑的眼神目送这群身穿制服的男人从旁边擦身走过。

“请进吧，几位。”雷诺脸上挂起一付凭谁也看得出是强装的笑貌，示意让莉莉娜和卡隆他们进来。

“雷诺将军是非军事区内驻防的南方守备部队指挥官。”卡隆在一旁替双方互相介绍道。

“这位是莉莉娜·杜利安，中立国调查小组的调查员，瑞典国防军少校，军事情报部门的法学专家。”

“呵，还是个大美人。”雷诺做作的上前握手示好，不过莉莉娜没有给予太大的响应，只是礼貌性的淡淡一笑。

“雷诺将军，是这样的。”卡隆也没有再啰唆下去的意思：“杜利安少校希望能够和涉及枪击事件中的多诺·班杜上士面谈一下。”

“哦，这个……”雷诺的那对绿豆小眼一转：“呵，没问题，就现在过去吧。”双手使劲的揉在一起，一脸陪笑的样子。

莉莉娜皱皱眉头，再望向卡隆，好像在说道“实际情况也不是像之前说的那样不合作……”

卡隆微微的扬起嘴角，低头附到莉莉娜耳边：“南方这边还是多少顾忌到我们是由联合国直接指挥的身份，你看到只是表面形式上的，他们在底下暗中阻挠的才是真功夫……”

****

众人来到相隔了三四间室之外的一个房间，在门前把守的一名宪兵一看见雷诺就肃立敬礼。

“把房门打开。”

从外反锁的门被打开后，莉莉娜便走进了这个谧静昏暗的空间……

几个窗户都被布帘遮蔽着，室内几乎透不进一丝光线，而房间的主人此刻则静悄悄的坐在铁架床上。

这名被拘禁中的年轻上士，他缓缓的抬起视线，恰恰与面前莉莉娜的眼神相接触。

虽然只是那么的一瞬间，但莉莉娜却感觉到心中的那股震动，仿佛全世界就只有她那么一个人能够读懂他的心语……

“呵，怎么样？呆在这里习惯了吗？你……”雷诺从莉莉娜的身后绕上前，装着一付亲切模样的拍拍年轻上士的肩膀，但却绞尽脑汁也没能够想起这个实际上被自己视为“麻烦”的部下名字。

“是多诺·班杜上士。”副官慌乱的提醒道。

“哦，是班杜，哈哈，不错的名字。”雷诺皮肉不笑的：“你这次干得不错，两个——”竖起两个指头：“一下子就干掉两个赤色份子，哈哈，真是好样的。”

多诺没有作声，只是把瘦削的脸孔稍稍的别过去，在一旁站着的莉莉娜则察觉到他那近乎枯毁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厌恶。

“哈哈，好啊，赶快结束这个什么的调查，回家休假去，国防部再给你勋章。”雷诺口沫横飞的，突然间用力拍着多诺的大腿：“你们看你们看，北方的赤色份子多残忍啊，不但把我们的士兵绑架掳走，还打伤了他的腿，不过还是让你给逃回来了，所以也没什么好调查的，分明就是……”

“呠——”

莉莉娜把房门给打开的声音打断了雷诺的说话，几乎在场的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除了一直把头低下的多诺之外。

“雷诺将军，您的说话相信会对正式提交的口供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由现在开始，本案的一切人证物证都交由我们中立调查委员会接手，希望您日后进入这个拘留室前能够先征得我的同意。”莉莉娜一手推开门板。

面对莉莉娜的逐客令，雷诺的脸一时染上了一层猪肝色，他咬牙切齿的站起来，走到莉莉娜跟前：“中立国调查委员会。”他打量着莉莉娜胸前的身份铭牌，哼的一声：“在这块土地上只存在着两种人——赤色份子，和赤色份子的敌人——没有什么中立的。”说罢，便带着副官大摇大摆的夺门而去。

卡隆苦笑着把门给关上，莉莉娜走到多诺旁边。

“你好，我是……”未等莉莉娜把话说出口，多诺便转过身去，吃力的把受伤的右脚抬上床，默不作声的把被褥盖上。

“你……”莉莉娜没想到会碰到一个冷钉子。

“哦，是这样子的。”陪同他们一起前来的一名南方军官上前解释道：“班杜上士被救回后就一直时常感觉到头部不适，大概原因是受到钝器的袭击，到现在伤都还没有恢复过来。”

“钝器的袭击？”

“是的，报告书上所指的，班杜上士在南方的3号哨所外被北方的绑架者从后袭击，然后被掳过边界。”

对于双方所谓的“证供”，莉莉娜始终是半信半疑的，她有自己的判断，希望能够从与当事人的对质中去了解整件事。

但望着躺在床上闭目假寝的年轻士官，她知道自己今天是不得其门而进。

他真的是受钝器袭击后不适而不能够说话？还是他根本就不想说？

****

莉莉娜整理着行李中的衣物，然后把一个相框拿出来，轻轻的摆放到身边的小化妆柜台上。

这里是位于DMZ中立国司令部内的一个单人套间，空间是狭隘了一点，周围的环境和设施比较简洁，但莉莉娜却喜欢上它的幽静。

把行李整理完毕后，她将自己整个人靠到大沙发上，今天由走下飞机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到数小时之后的现在，她才真正有机会舒一口气。

她拿起柜面上的相框，食指轻轻地点在框面上。

框内的是一张小女孩的独照，乍看之下很像是莉莉娜本人，但小女孩的眉宇间却透露着早熟、忧郁的光芒。

西菲·杜利安是个纤细、敏感、聪明的小女孩，和妈妈一样留着金色长发，也遗传妈妈的瓜子脸、眼睛和眉毛。虽然才只有五岁，但是因为来自单亲家庭，她已经像个世故的小大人，既懂事却又令人心疼。

莉莉娜把女儿的相片轻轻的拥在胸前，一颗心早就飞到万里之外的故乡……

“嘟……嘟……”房间内的电话响了。

“喂。”莉莉娜放下相框，伸手拿起了电话话筒。

“是我，卡隆。”

“是上尉先生。”莉莉娜撩撩自己的金色长发，把刚刚散漫的心思收拢起来。

“你要求搜集的资料都已经送到，司令部已经为我们开设了一个专门的问话室，所有器材和场地都准备妥当。”

“麻烦你了，谢谢。”

“另外……”卡隆犹豫了一下：“你刚刚提出的要到事发现场调查的要求……”

“怎么样？”

“我们要等北方的回复，枪击的现场是在北方的管辖区内。”

“好吧，我们的要求是尽快……就是明天吧。”莉莉娜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抱着胸的回应道：“要让北方清楚一点，保护现场的时间拖的越长，对于证供的考证就对他们越不利。”

“是的，我这就去一趟。”卡隆匆匆的挂上电话。

****

9月22日清晨……

高频的大型喇叭在铁丝网彼端的山坡上喧哗着，嘈杂的声音传到几公里之外的地方都能够听到。

“……他们在日夜不停的喊什么？”走在铁丝网一边之下的莉莉娜向尾随在后的卡隆问道。

“是南北双方政战的宣传口号，确实是在日夜不停的广播着。”卡隆望望筑在山坡上的了望塔和时不时出没在其中的北方士兵。

“统一和平、投奔自由什么的口号？”

“嗯，差不多……基本上这里自休战后的半个世纪也起过没有任何变化。”卡隆指着不远处的山麓上，一个个白色的巨型标语牌：“日夜在你耳边鬼吼着还不够，还得让你日夜面对着。”

“前边那个……”莉莉娜看见前方洼地上一栋隐蔽的建筑物，她比对了一下手中的地图：“就是事发时的南方第3哨所？”

“班杜上士当晚就是在这个第3哨所中值勤。”卡隆停下脚步，可以清楚的眺望到对面山头上的另一栋建筑物：“……这个就是北方的第4哨所，也就是事发现场。”

“枪击事件之后，班杜上士就从那边直接跑回自己的哨所内？”莉莉娜缓步的走在第3哨所旁的山岔道上，哨所四周的掩体内都站立着携有轻武器的南方士兵，他们无一神色凝重的面向着北方，空气中仿佛充斥着一种大敌临头的肃杀气氛。

“不，他没有跑回哨所。”卡隆则示意莉莉娜来到哨所的旁边，指指横卧在山峦两边的一条小桥：“他是在这座桥上被南方士兵们救回来的，发现他的时候，他是脚部受枪伤的倒在桥的分界线上，已经动弹不得。”

“桥？”

“对，南北双方都管它叫做‘Bridge of no return’。”

“不能够再回来的意思……”

“过去双方在休战前捕获的俘虏，后来都是经过这条桥进行遣返的。自然就是只走一次，不再回来。”卡隆朝在一旁陪同的南方军官点点头，便开始往桥上走去：“我们就从这里过去北方，事发现场就在那里。”

南方的军人们走到桥头前就自动却步了，目送着两人跨上这座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可逾越的小桥。

****

踏进这个十多平方米面积的房间，仍然能够感觉到那股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道，朝着南方的窗户被完全的破坏，墙壁上变得千宆百孔，掉在地上的挂钟在被子弹击中时便已经停止——时针依旧指着事发时的那一刻——3时06分……

“对于这件事，我方已经不想再作任何多余的解释。”作为向导的北方上校向身后莉莉娜等人说道：“如果真的是我方所进行的绑架事件，伪军的部队有需要在事后集中如此密集的火力来射击我方的哨所吗？用整整上千发子弹！”

莉莉娜没有出声，只是很仔细的观察着现场的任何一个细节。

“这里……”卡隆打开挂在身上的照相机，蹲下身把镜头焦距对着靠近门边的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是第一名北方上尉的伏尸地点……”

“这是另一名年轻士兵的？”莉莉娜的手指向房间内侧墙角上血迹。

“没错，如果按照射击的位置来推断，开枪者应该是站在我现在的位置上。”卡隆走到门前几步之遥的地方，伸出手做了一个扣动扳机的姿势：“还有站在开枪者正对面的张中士，他比较幸运，只是被击中受伤。”

莉莉娜在室内走了一个圈，由于现场保护的措施和四周被破坏不堪，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这里是做什么用的？”她掀开房间内侧某处的一块木板，赫然是一个通往地下室处的出入口。

“是哨所的储藏间，用来放过冬时的粮食和弹药。”卡隆一边认真的作着记录，一边举目四顾道。

当走过一个台柜前，莉莉娜的视线被下头地面上的一个染有血迹的笔记本所吸引。

她弯身把笔记本拾起来，拍拍上的灰尘：“这是谁的笔记本？”

“哦，这是那名不幸被枪杀的战士的遗物之一。”北方上校解释道。

莉莉娜翻了几页，笔记本虽然已经残缺不全，但其主人在本子上所留下印记依然是那么的清晰——尤其是中间的一页上，所画的那名短发女孩，她的一笑一颦是如此的翊翊如生。

“画的真漂亮……”她不由的赞叹道。

“他在生前的业余爱好就是写生，大概是因为入伍之前当过美术学院的学生，经常在部队里的绘画比赛上拿奖，也会给战友们的女友画个像。”北方上校又像是这么一回事般发出感叹：“真是可惜了我们祖国培养出的这个人才。”

莉莉娜没有多去理会上校的论调，她放下笔记本：“现场的有关证物，我们会带回去进行进一步的调查，大概的情况已经有个初步了解；但作出具体的结论之前……我想与贵方在事件中幸存下来的张中士见见面。”

上校的表情愣了愣，很明显他没有料到莉莉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当然，如果你们认为时间合适的话。”

“如果事情能够得到尽快解决，我相信这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莉莉娜头也不回的走到哨所的门边。

上校望着她的背影，尔后摇摇头，拿出腰间的对讲机……

****

非军事区以北10公里，这个最接近非军事区的小镇。

几辆挂着红旗的国产轿车急速的驶往设在镇内的军方医院……

“如果当时连张中士也不幸牺牲了的话，或许就能够如南方傀儡政权所说的，是我们挑起的事端，他们只是被迫反击的。”副驾驶席上的北方上校向后座的莉莉娜说道。

“事实上，到了现在他们也是坚持着这样的说法。”莉莉娜看着车窗外，国道两边一望无际的水稻田。

“嘴巴长在他们身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上校伸手示意着司机把车子往右转：“我已经向上级的领导请示过，你们除了可以跟张中士见面之外，稍后的时间也可以到医院的殓房进行验尸，这都已经得到批准。”

莉莉娜闻言后，纳闷了一阵子，对于北方突然间如此改变的合作态度而感到一丝疑惑。

“希望能够在贵方政府的帮助下，尽快完成我们的调查工作。”但嘴巴上她还是选择了不动声色。

很快，目的地已经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

大概是这所医院新盖成的关系，四周的环境还是很洁净，而且一尘不染。

上校把白色的门给打开后，首先进入病房。

在病床上侧躺的黑发男子，听到门外有声音，便立刻反射性的爬起来。

“哎呀——”一不小心就触及到右手手臂上的伤口。

“你躺着就行了，别起来。”上校把军帽脱下，向病人介绍到：“这几位是中立国调查小组的成员，张五飞中士。”

“你好吗，我是瑞典国防军少校莉莉娜·杜利安。”

“噢……好，还好。”病床上绑着绷带的五飞机械式的点头回应到。

“怎么样？手上伤口还好吗？”莉莉娜坐在病床旁的圆椅上，柔声的问道。

“这……这个不算是什么，只不过是子弹射穿了肌肉而已，没有大碍的。”五飞咬着牙，使劲的活动活动右肘：“我以前在非军事区内扫雷时挨过炸，也试过被派遣到国外的时候碰上恐怖袭击，都熬了过来……”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相信你很快便能够康复的。”莉莉娜微笑了一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好吧，现在我们能不能谈一下这次的事件……”

五飞的神色突然间一变，有点不自在的低下头：“……报告书上不是全都已经写了吗？”

“你是说这份报告书？”莉莉娜把文件摆到病床上：“张中士你是指这份在你昏迷接受治疗期间签下的口供？”

五飞抬头看了看莉莉娜身后的上校，嘴里一边喃着：“真是麻烦的女人。”一边掀起被铺侧身躺回床上——如同之前的多诺几乎如出一辄的行为，选择沉默来作回答。

“你说什么？”莉莉娜愕然的看着侧过身以脊背对着她的五飞，她有点激动的摇晃着手中的报告书：“难道你们除了懂得跟着上头一唱一和之外，就不会其他别的吗？！”

卡隆上前轻轻的按住莉莉娜的肩膀：“杜利安少校，他始终是病人，这样不太妥当……”他若有所指望望旁边的北方上校。

莉莉娜颓然垂下了手，无奈的感觉充斥着脑海中。

****

虽然已经从那个密封的冰冷房间中走了出来，但莉莉娜依然无法怯去身上那种恶寒的感觉。

她解下口罩，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才拿起手上的那份验尸报告。

身后的卡隆则从手上的那台V8手提摄录机中抽出那盘卡带：“这是刚刚整个的验尸过程，带回去进行分析之前由你保管。”

莉莉娜点点头，伸手接过卡带：“暂时来说，这是对南方不利的证据。”

“嗯？”

“你刚刚也看见，两人的身上总共中了10枪，如果说班杜上士当时只是为了要逃脱，这是不是有点过当了？”

“那名北方上尉身中两枪，一枪是射进左边第五条肋骨下方，击穿了脾肺，但没有立刻致死。”卡隆翻阅着报告书内的详细内容。

“致命的是命中头部的那一枪，如果这是后来补上的第二枪的话。”

“我们暂时没办法来判断子弹击中时的先后次序。”

“假设致命的一枪是第二枪，那么如果是要摆脱绑架者纠缠的话，第一枪的停止作用就已经足够了……”

“说的也有道理。”卡隆微微颌首赞同。

“而且……接下来的那名北方士兵，就根本说不过去了。”莉莉娜朝着地面做了一个扣扳机的手势：“对着一个已经倒下的人连续的打了五枪以上，法医学上称这种行为作‘死刑法’。”

“等等，你的意思是指；这件事或许根本就不像之前双方所说的那样，而是……”

“或许吧，现在什么也不能够下结论，盲点太多了。”莉莉娜转过身来，走在医院的长走廊上：“不过可以确定一点的；开枪的人在射杀北方上尉时是极其冷静而且俐落，但对着那名年轻的北方士兵却是无比的冲动，情绪间的起伏差很大。”

突然，莉莉娜的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正在低头整理公文包的卡隆不惑的抬起头，顺着莉莉娜的视线看去。

几名身穿黑色衣裳的妇女和儿童站在医院走廊的另一端，她们的表情都异常哀痛，不时的掏出手绢拭擦面上的泪水，低泣悲鸣的声音隐约可闻。

一个站在母亲身旁的小女孩缓缓抬起了头，她以空洞无光的视线望向呆愣着的莉莉娜。

“杜利安少校……”卡隆的声音让莉莉娜回过神来，因为种种的原因，自那对身着黑衣的母女进入了她的视线范围内之后，她的脑海中便是一片空白。

“……这是心理攻势的一种，把遇害官兵的家属带来以博取我们的同情分。”卡隆举起手，比一比站在那群家属身旁的几名北方军官：“我们走吧。”

“嗯……”莉莉娜漫应道，她亦想摆脱这个触景生情的场面。

在那一瞬间，在她的眼中，那对孤儿寡母竟幻化成自己和女儿……

****

“叩——叩——”

“请进来。”正伏在办公桌上进行资料核对的莉莉娜头也不回。

卡隆把办公室的门打开，脸色有点憔悴的走进来。

“怎么样？”莉莉娜放下笔，转过身来询问道。

“一天下来，基本上都给班杜上士同一单位内的士兵查问过一遍；他的连长、教官、战友，以及那几天都和他一个哨班的士兵，差不多二十多人。”卡隆把那一叠叠的口供书放到莉莉娜的办公桌上：“我只是在早上吃过几块面包片而已，确实有点撑不住了。”

“辛苦你了。”莉莉娜接过那叠文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汉堡包：“晚饭时拿多的，给你吧。”

“谢谢，小姐。”卡隆这才扯起一个笑脸。

“对了，卡隆，想问一下。”莉莉娜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面前的资料分析上去：“在事发现场采集了多少颗子弹头，是属于班杜上士的配枪的？”

“唔，哨所事后被攻击的关系，现场的弹头就有近一百颗。”卡隆啃咽着手上的食物，一边回答道：“非军事区的士兵大部分时间都只会携带手枪，作自卫之用的，但这次双方在冲突都使用到自动步枪和轻机枪一类的武器，所以才出现问题。”

“说回正题，符合班杜上士的配枪口径的弹头，我在这儿计算过一下，被射杀的两名官兵身上有10发，而被枪伤上的张中士身上则有一发，总共计算起来有11发。”

“嗯，没错啊。”

“班杜上士的配枪……”

“是南方部队的统一制式配枪，15发子弹。”

“那么，事后检查班杜上士的配枪，还剩下多少发子弹在弹舱内？”

“5发。”卡隆想了一想，然后补充道：“班杜上士的备用弹夹也没有给更换过，他由始至终都是使用那个弹夹。”

“卡隆，你看看这枪能不能够装上16发子弹。”莉莉娜把一把相同型号的制式手枪递给卡隆，示意他试试看。

卡隆接过手枪和弹夹，思考了一阵子后便俐落的行动起来——他把第一颗子弹直接塞进备发的枪膛里，跟着咔嚓的上膛，然后才把15发子弹的弹夹装到枪上。

“这样就可以是16发。”他摇晃着手中的枪：“有个别的士兵确实是有这种上弹的习惯，第16发是用来保命的。”

“如果班杜上士有这个习惯的话，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他的枪里头会多出一发子弹……”莉莉娜站起来，走到卡隆面前取回手枪：“去调查一下班杜上士有没有这个习惯吧。”

****

“你的面色看来比前几天好多了。”莉莉娜面带微笑的看着被带进来的多诺，这里是司令部专门给调查小组开辟的一个问话室。

多诺仍然像上次见面的那样沉默，由于脚部受枪伤，他走路时需要带上拐杖，在卡隆的撑扶下好不容易的才坐到与莉莉娜隔着一个桌子的位置上。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今天找你来只是希望能够弄清楚几个问题。”莉莉娜与多诺面对面的坐着，卡隆则坐到一旁作问话记录。

莉莉娜的话得到的只有一片沉默的回应，多诺的视线一直都是望向她身后的窗外。

莉莉娜偏偏头，卡隆会意的把一把手枪和一盒子的子弹拿到桌面上来。

“可不可以示范一下你换装子弹的过程？照平时的那样做。”

多诺闻言后闪过一抹不惑的神色，但只是维持了一瞬间；他看看手枪，又看看莉莉娜，尔后很快又把毫无焦距的视线移往别的地方。

“……难道你已经是铁定心，打算就这么样一直沉默下去吗？”

得到的依旧是无言的回答。

“为什么？你自己认为，只是为了逃脱而对一个人连开八枪，这会有道理存在吗？”

多诺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或许你真的忘记了，也罢……”莉莉娜说着便拿出一个文件袋：“对了，我这里有尸体的照片，你要看看吗？”

“用不着了……”一把低沉的男声回答道。

莉莉娜正打开文件袋的动作停了下来，很快的，她便把文件袋放回原来的位置。

“你的声音……其实还真好听。”莉莉娜对多诺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多诺没有再多作声，他拿起桌面上的手枪，抽出空舱的弹夹，再从盒中拿出子弹，逐个的压进弹夹内。

莉莉娜盯着他熟练的姿势，刚好15发子弹全部压进弹舱，然后俐落咔嚓一下拉上膛，枪支在不到半分钟内便完成由装弹到入枪套的过程。

“……这是你平常的装弹过程。”莉莉娜点点头：“有没有在枪膛内多加一颗子弹的习惯？”

“……我不是很清楚你的意思。”多诺诚实的回答道。

“……也没什么了。”莉莉娜笑一笑，把手上的文件给合上：“多诺？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多诺看了看她：“请随便……”

“我听说大家说，你在连队里是出名的快枪手，有这回事吗？”

“……我们是比较接近前线的部队，在各方面的训练比其他人的要多；而且……”他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以前有这么的一个人，在他耳边说过这么的一句话：“而且在实战中，拨枪的速度根本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能够冷静行事的头脑……”

“……我明白了。”莉莉娜感觉到多诺刚刚的这段话，其中隐藏着某些东西，但她却没能够一下子捕捉得到。

“现在请你再重来一次装弹的过程……”

多诺解下枪套，把已经上满膛的手枪重新放回桌面上……

****

“欢迎光临——”

当莉莉娜走进这间热闹非凡的小食店里的时侯，她很难想象自己身处的这里是相距非军事区不够八十公里的一个南方小城市内。

“……哦，小姐，你就是找我们店主的那位……”一名穿着店员服的短发女孩有点不予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位身穿休闲便服的金发女子：“你真的是瑞典的女军官？”发觉带自己的问题有点唐突和失礼，她连忙道歉：“噢，对不起，我太多事了一点……”调皮的吐吐舌头。

“没关系，我不是在执行公务，所以穿了便装。”莉莉娜逗笑着，拿出证件给女孩看。

“哇，是真的，莉莉娜·杜利安少校。”女孩瞪大可爱的眼睛：“不过，嘉芙莲姐姐她恰好外出了，要等到几天之后才回来。”

“是这样吗，真是不巧。”莉莉娜在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女孩也跟着坐到她旁边的座位上。

“对了，你找嘉芙莲姐姐有什么事？”女孩怯怯的问道。

“只是想跟她谈谈关于她弟弟的事……”莉莉娜拿起菜谱，一边漫应着。

“是多诺他们的事？”女孩突然间紧张起来，敏感的问道：“对了，听说前段时间他们那里出了事，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莉莉娜看了看她，轻轻的笑一笑：“没有的事，你多心了。”她放下菜谱：“对了，我们……之前见过面没有？”

“呃？我们？”女孩摆摆手：“应该……应该没有吧，你是第一次来我们的国家，而我之前也没有机会出国。”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的样子是在哪儿见过。”莉莉娜看着坐在面前的这位短发女孩，确认在她的记忆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间没法子抓住那块记忆中的碎片。

“也许真的是见过……但我是个马大哈，有时候连自家门匙放在哪儿也忘了……”短发女孩有点不好意思的。

“这种倒霉的事，我自己也试过；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比露迪。”

“比露迪……”记忆之中确实没有这个名字，难道自己只是对她的面貌有印象？

“对了，杜利安少校，这个……”莉莉娜的思路被比露迪的发问打断了：“多诺他们那个部队真的没有出事吧？”

“嗯。”对于比露迪的话一时间没有了解清楚，莉莉娜也不知道怎么样回答。

“狄奥那家伙啊，上次的信里跟我答应过这星期内会休假回来，但我等到现在连影子也不见一个，急死我啦。”短发女孩一付哭丧脸般。

“狄奥？”莉莉娜口中呤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唔，他跟多诺是一个连队的，两人平时是好友，休假时也是结伴一起回来玩。”

“请等一等……”莉莉娜突然间有一种感觉，这个名字或许是一个关键所在：“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和布鲁姆姐弟间，是怎么样认识的？”

“……嘉芙莲姐姐他们自小跟我是邻居，小时候他们便很照顾我的，后来多诺入伍后，我就来到这间店子里帮忙，多诺休假回来时还介绍了一个朋友给我认识，一直到现在……”

“……是这样。”莉莉娜轻轻的点点头，比露迪则低头揉着双手。

“喂，比露迪，快点过来帮忙！”厨房里的师傅朝着外头喊叫道。

“对不起，我得先失陪一下。”比露迪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把揉红的双手抹抹围巾。

“好的……”莉莉娜微笑着向她轻轻的摆摆手：“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欢迎光临——”门口处进出的客人仍然是络绎不绝……

****

9月25日清晨，事发后第13日……

“咚、咚——”

莉莉娜的女装军靴踏在长廊的大理石板上，像舞步般的回响在空旷的长廊中徊荡着。

“卡隆——”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半步踏进室内：“请过来一下。”

“是的。”卡隆带上已经准备好的资料后走出来：“你那边有进展吗？”

“嗯，接下来要办两件事。”莉莉娜把刚刚完成的一份报告书递给卡隆：“一，多诺本人在装弹时，是没有在枪膛里加一颗备发弹的习惯，如此一来就没办法解释在现场发现的第11发弹头，是属于多诺配枪上的子弹；二，我需要多诺的连队中一名叫狄奥的士兵的相关资料……”

“狄奥？”卡隆迅速的思索了一下：“你是说上等兵狄奥·麦士维？”

“你怎么知道的？”莉莉娜也止住脚步。

“他是事发当晚与多诺一起在南方第3哨所值勤的士兵，我那天才跟他问过话。他在连队里也算是名人，五个月前的一次例行巡逻途中失踪，弄得整个部队上上下下疑神疑鬼了四个小时后又出现，问及原因说是踩到了未触发的地雷，好不容易才自己拆掉……”

“当时的问话记录给我看看。”莉莉娜发觉事情的盲点之一，已经慢慢的初现邈端：“当初就应该留意，这或许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线索。”

“我当时也没察觉他有什么不妥的，他的话是说；当晚多诺一人独自走出哨所后不久，他便睡着了，根本不知道班长被绑架到北方。”

“……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没说实话。”莉莉娜放下问话记录本，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卡隆，照我的说话去办，我们要分头行动。”

****

多诺愕然看着莉莉娜把一盒子弹放到桌面上，这次的问话室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上次那名做记录的上尉则不在场。

“放心，我让你来不是再要你示范装换子弹。”莉莉娜从盒子里抓出一把子弹，多诺有点不解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看，这里有16发与你配枪内相同的手枪子弹。”莉莉娜拿起其中5发，压进一个空弹夹的弹舱内：“……这是事发后，你配枪内剩余的5发子弹——”

她再把另外的10发子弹用手推到一旁：“这是在事件中，分别击中3名北方官兵的子弹——也就是你配枪全部15发子弹中的10发……”

“多诺，请你解释一下。”莉莉娜的右手举起最后剩下的一发子弹：“……这第11发在北方士兵的尸体上发现的子弹，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年轻士官的呼吸突然在这一瞬间开始变得急促，他望向莉莉娜手中的那一发子弹。

“所有人都认为，你在事发后带出现场的那把手枪是属于你的配枪。”莉莉娜把一个证物保护胶套放在桌面上，里头赫然就是那把制式手枪：“但事实上，我调查过枪支的武器编号，这把枪并非是属于你的配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多诺的身体向前倾，手肘垫在桌面上，紧握的双手则微微冒出了青筋。

“这把发射过10发子弹的手枪并非是你的配枪！”莉莉娜站起来，把子弹放到桌面上：“而是狄奥·麦士维上等兵的配枪！”

当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多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空白。

“你真正的配枪——”莉莉娜深呼了一口气：“在事后由狄奥本人交还给保管处，也就是说你们两人之间曾经把各自的配枪交换了。”

莉莉娜把另一把存放在胶套内的手枪拿上来：“这把由狄奥上等兵交还的配枪，在发射过一枪后便因为枪机故障而不能再发射，而这一枪发射的就是现场的第11发子弹。”

多诺捏成拳头的双手摆在桌面上，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根。

“你真正的配枪……由狄奥交还的配枪，经由同位素射线的测检后，在枪身上发现染有血迹，虽然枪支之前已经被仔细的拭擦过……”

莉莉娜坐回座位上，面正对着多诺：“……当时的枪击现场还有谁？是狄奥吗？”

多诺扭过头，极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是他吗？”莉莉娜紧紧抓住这一点，试图找到突破口：“为什么你要拼命的隐瞒他的存在？而且还要把所有罪责全部由一个人来承担？”

“我……我不知道，这跟狄奥什么的也无关。”多诺低沉的回答道：“确实由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莉莉娜感到有点泄气，看来多诺本人还是打算对于一切守口如瓶。

“多诺，你知道在我们楼顶上的室内有一台脑电波多频测瞄器？”莉莉娜把证物收回资料袋中，若有所指的向多诺问道。

“是指测谎仪吗？”多诺望望莉莉娜。

“嘟——嘟——”电话响鸣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喂，是我——”莉莉娜拿起话筒后，脸色一变：“什么，狄奥他……”

几乎与此同时，两人身后的窗户外响起了玻璃的破裂声——

一个人影从楼上倒跌而下，在那一瞬间，多诺清楚的看到他的面孔——

“啪叭——”一声垂直摔落地面的巨响。

莉莉娜扔下话筒，冲向窗边往下一看。

一个身穿迷彩军服的青年躺在楼下停车场的水泥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卡隆和数名大楼内的卫兵跑了出来，附近闻声赶来的人们亦围拢上来，大家纷纷望向楼上，对着三楼一个已被撞破的玻璃窗户指指点点，一会儿后才听见有人大喊：“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

他躺在地上，感觉到四肢的重量正在慢慢的减轻，往四周溢散开的红色温热液体和透亮莹晶的玻璃碎渣，像鹅毛轻绒般把他温柔的包围起来，丝毫不觉得这片大地的冰冷……

一点也没有痛苦的感觉，因为他明白到自己即将要成为大地的一部分……

脑海中仍然清醒着，把他的人生像放映机般逐段逐段的回放着……

遥远的家乡，情同手足的战友，心中默默爱着的短发女孩……

还有，那个夕阳如同眼前一般血色的黄昏……

****

五个月前……

狄奥望向头顶上的那轮血色般的夕阳，随着太阳的西下，刮起的寒风也越来越厉害了。

他不禁的颤缩了一下，紧握着手上的自动步枪，脚步随着前方的战友一起移动。

他所在的这支巡逻小队已经沿着非军事区内的南北分界线，由中午到现在整整走了5个小时。

“嘘，不好了。”狄奥突然间感觉到全身上下都有点不自在：“……难道临出发前，水喝多了？”

遇上难堪的问题，虽然在野外比较好解决，但现在随便停下来会跟大家掉队的，只好先憋着。

狄奥撇撇嘴，加快脚步跟上了大队，进入一片向日葵花地中。

“停下！”带队班长的多诺在前方举起拳头，身后的士兵立刻蹲下身子，把自己隐蔽在这片足足有人头高的向日葵花丛后。

“好机会。”狄奥看看四周就地待命的战友们，便纵身一钻到旁边的另一拨花丛中去解决。

“……这里是哪？怎么找不到标识物？”另一边厢，多诺拿出地图，旁边的副班长打着小型手电照明：“我们刚刚经过第二检查点，往东走了大概200公尺。”手指着地图上一点：“应该是到达第三检查点，快确认一下座标。”

“是。”副班长低声应到，拿出身上的GPS定位仪测定了一下：“我们现在的位置……”手指向地图上另一点：“是在这里。”

“天杀的……”多诺收起地图：“我们越过边界了，这里是北方。”他戴上头盔的夜视器往四周确认一下，只见在一百公尺外的小山坡上耸立着一栋挂着红旗的建筑物。

“收队……”多诺轻轻的做了一个手势：“赶快撤回5时方向，快！”

士兵们迅速的站起来，无声无息的猫着腰往后方跑步离去，并没有人发现队伍中的人数已经与初时的不一样。

“呼……这就差不多了。”狄奥没有发觉身后的异常动静，当他一面解脱的转过身来时……

人呢？大家呢？……一瞬间，他竟发现这片空旷的花地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喂……”正准备移动脚步走动时，却被某样东西绊住了。

狄奥低头一看，心里感到一阵发毛，并不是因为掉队，而是脚下绊住的东西——

他踩上了一个系着绊线的诱雷……

“多诺……班杜上士？副班长？”有点绝望的叫声在花田的上空回荡着：“谁来救救我？……”

回答他的只有在耳边呼啸着的寒风声……

****

“02呼叫，请回答，拜托！”

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发出的呼叫，但还是一片沙沙的电流静默声。

“妈的……”狄奥忍不住骂了一句，无奈的把对讲机放回身上。

“干脆我自己来算了。”他已在寒风凛冽的空地上孤独的站了快两个小时，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不敢确定接下来的时间还能不能够继续支撑下去。

“反正把这玩儿拆了就是。”他想从背包中摸出工兵钳，但又不敢动作太大——只要绊在脚上的细线一断，地雷就会爆炸。

小心翼翼的摸着摸着，就差不多的时候，背包的绑带却很不合作的脱落，在狄奥的手刚好碰到钳子的那一刹，整个背包掉到地上去。

“我……我干错了些什么？”唯一的求生工具也失去了，又是孤立无援的情况，狄奥开始有一丝放弃的念头。

“反正给炸死，或者冷死饿死也是一个模样的……”

“嚓嚓嚓——”正当狄奥想着自暴自弃之际，不远的花丛中发出声响。

“咦？”狄奥抬起头，他知道有东西正在走近。

“难道是他们回来找我？”但很快冷静下来，他看看声音发出的方向：“……不，这是从北边来的！”

狄奥把枪从背后解下来，轻轻解除了保险挚，双眼死死的盯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别开玩笑，虽然这样呆下去也是活不长的时间，但他也没有要当俘虏的念头……

声音越来越接近，狄奥的枪口指向那拨花丛……

“汪汪汪——”一只白色的小狗从花丛后钻过来，朝着狄奥汪汪吠叫。

狄奥舒了一口气，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枪——

紧接着，一个人影也跟着小狗从花丛后钻过来……

双方都为对方的存在而目瞪口呆了不下十秒钟——

但狄奥的反应比较快，他举起准备好的枪，指向这名还来不及反应的年轻北方士兵。

一头金发的北方士兵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只好咬着下唇无奈的举起双手。

狄奥的呼吸变得急促，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着自己的“敌人”，他又不能够动弹，除了哆嗦着双腿，拿起枪指吓着对方之外，他什么也干不了……

双方又是这样子的僵持了一会儿——

狄奥只顾着眼前的这名北方士兵，没有察觉有人正从身后悄悄的靠近。

当那双手臂箍上自己的颈部时，狄奥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接着手中的枪便被一下子夺下。

从后制服了狄奥的黑发北方士官一只手紧箍着俘虏，另一只手则把狄奥的枪抛给那名北方士兵，士兵接过枪后把枪头一转指着被制服的狄奥。

“卡多鲁，我说过多少遍，出来的时候就别带上狗。”黑发士官低声的斥责着年轻的战友，一边把狄奥正在挣扎的手往后扳。

“是……是的，但它是自己跑出来，而这边又是雷区。”名叫卡多鲁的年轻士兵解释道。

“咳……你们……”颈项被卡住的狄奥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闭嘴！还不是你说话的时候……”黑发士官箍在颈上的手腕一用力。

“不……不是的，地……地雷……”狄奥的手指指地面上。

“什么？”黑发士官这时候才意识起，急忙往四下的脚边看看。

“我踩在一个上面，你再乱动的话，就……”未等狄奥的话说完，黑发士官已经自动的松开了手，退到几步之外。

“怎么了，五飞？”见战友松开了俘虏，卡多鲁不惑的走过来。

“别……别再靠近！”狄奥指着卡多鲁前方的地面上：“再走一步的话，那个就是连着我这边的诱雷！快点退后！退后！”

两名北方官兵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卡多鲁上前抱起小狗，尔后两人便转过身子，往原本过来的方向的走去……

望着两人正慢慢离开的背影，狄奥在后头心有不甘的大喊：“喂！你们两个北方佬怎么这样就跑了？！”

两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卡多鲁转过头来：“不是你自己要让我们离开的吗？”

“混蛋，你们的了解能力有问题吗？我……我是叫你们退后，没有叫你们离开……”狄奥举手抹一抹眼角在不知不觉间，因之前的害怕不安而泛出的泪光：“救救我……呜呜……”

“……嘻，你这家伙。”五飞盯了他一会儿，转过身去：“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一付哭丧嘴脸似的。”

****

“给你……”五飞手上递过一个已经拆除下来的雷管：“拿回家去做纪念品。”

狄奥伸出仍然在颤抖的右手，接过那个雷管：“我……”

总算是熬过自己生命中最漫长的四个小时，他看了看面前这两个救回他一条小命的“敌人”——两人事后只是向他讨了根烟，算作是“报答”。

“还有这个……”卡多鲁把枪还给他：“可要拿好啦，下次碰上这样的事别再哭啦。”露出像哄孩子一样的表情。

“该回去了，把小狗带上。”五飞手里捻着烟，向抱着小狗的卡多鲁招呼道：“嗯，你也回去吧。”他向狄奥偏偏头。

“小心啊，这儿还埋着不少地雷的，绕路走比较安全。”卡多鲁挥挥手：“再见……呃，不，以后不用见了。”

“这家伙八成是开了小差掉队的。”五飞背过身一边走，一边喃喃说。

“不行啊，这样的风气真要不得……”卡多鲁在旁漫应道，两人边行边聊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草丛中。

狄奥站在原地，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个雷管：“……谢谢你们。”

****

当第二次再见到他们两人的时候，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

狄奥的巡逻队在返回的途中，遇上了一队打猎的北方士兵……

双方在树林里的一块空地中一字排开的对峙着。

“枪口朝下。”多诺向大家示意到，不要在非军事区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尔后自己则背起枪慢慢的走上前。

相应的，北方士兵的队列中也走出一名黑发的年轻士官，他同样事先把自己的步枪收起来。

“是他？”狄奥定眼一看，不就是之前把他从雷区救出来的五飞。

多诺和五飞两人分别走到空地的中央线上的一点——边界线上便面对面的停下来，各自抽出烟包递给对方——这是非军事区内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或许也算是双方士兵在碰头时私底下的一种友善表现。

五飞接过烟，拿出火柴点燃，但吹过来的风几次把火柴熄灭。

多诺见状，便顺便递上自己的打火机。

“谢了……”五飞把烟点燃后，盯着多诺手上的银灰色打火机：“不错的玩儿。”

多诺友善的笑一笑后，收回了打火机。

五飞正想转头返回队列中，发觉对方一字排开的士兵里头，有一张自己并不陌生的面孔。

“踩中地雷的小辫子？”

“呃？”多诺清楚的听到五飞在喃着什么，而且他还直觉到五飞是在说谁。

五飞回头朝身后吹了一声口哨：“卡多鲁。”

士兵队列中的那名带着小狗的金发年轻人回过神来：“啊？”

五飞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才发现站在对面的狄奥。

多诺有点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两个北方官兵的表现有点怪，他朝五飞点点头后便转身去，走回己方的队列。

另一边的北方士兵们也在五飞的带领下，逐个的消失在身后的森林中。

“狄奥？”多诺按一按愣在原地的狄奥：“怎么了你？”

“没什么，没什么的……”狄奥望一望北方的丛林后，很快就背回枪跟上队伍。

多诺看着他的身影，然后转头看看北方的那片丛林——很奇怪，是有什么东西在那儿吸引他？

****

“五飞，呃，你好；我不知道能不能够这样称呼你，不过，对于上你给我拆除地雷的事情，我想对你说一声‘谢谢’，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够交一个朋友，虽然我们好像隔得很远，但也好像很近，我能够看得你们的哨所……呃，能不能也没关系，希望你能够回个信——踩中地雷的小辫子。”

狄奥把写好信纸折好，再用细绳捆在一块小石头上，走出哨所的门口，四周的张望一下——夜深人静时，没有其他人，跟他一个值勤段的多诺则在哨所内休息。

好，就现在……

他走到作为分界线标志的小桥边，拿起石头使劲的往北边的第4哨所抛去——

“乓——”一下玻璃的破碎声，狄奥急急忙忙跑回自己的哨所中……

****

“呃，怎么样叫也没什么关系的，那件只是小事，用不着特别来谢谢什么的，你自己以后小心就是了；交朋友什么的，我们这样子有点奇怪，原因就不多说了……就现在这样子也不错，不过你小子以后不要再砸坏我们哨所这边的窗户玻璃就是了，找个特定地方来扔，我会回信的——张五飞（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不想给人家叫一辈子什么辫子吧。）”

狄奥把信纸塞进自己的怀里，一边哼着小调的走回哨所……

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每当夜色深暮时，总会有一两块石子在南方的第3哨所和北方的第4哨所之间的半空中扔来抛去……

****

“这几天你怎么？”多诺向坐在了望镜前的狄奥问道：“自从上次你在巡逻时失了踪，回来后就怪怪的……”

“有吗？”狄奥调校着了望镜，转过头看看多诺：“除非我的脸上写着‘怪怪’这两个字。”

“……你啊。”多诺放下拭擦中的手枪，站起来走到狄奥身旁：“对了，后天休假，你跟我一起走，顺便到我家那儿去玩玩——”拍拍狄奥的肩膀，附耳低语道：“我姐姐说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呃？”狄奥从了望镜上回过头：“什么跟什么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多诺作轻快状的，戴上军帽走出哨所外。

****

替已经伏在桌面上睡着的多诺盖上一件军用棉袄之后，狄奥脚步轻轻的走出哨所，无声的关上门。

半空中的月亮露出面来，虫子在树丛中低声鸣叫着，今天晚上的空气十分清新。

他走到了那座小桥的旁边，看着桥对面那栋亮着灯光的建筑物。

“Bridge of no return……”狄奥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踏上桥板……

半分钟后，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在北方的土地上；回过头望向已经处在桥另一边的第3哨所，狄奥的心脏正在急促兴奋的跳跃着。

慢慢的，他推开了第4哨所的那扇门……

****

五飞口中叼着的烟掉到地面上，举起了手枪的卡多鲁亦是一脸的不予置信。

“怎么……怎么会是你？”半晌之后，他才勉勉强强的挤出声音来。

狄奥发觉自己成了不速之客，只好朝着两人摊摊手：“我……我只是想走过来看看，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回去就是了。”

“等一下。”卡多鲁把手枪收回套，一把拉着狄奥：“我原本还以为五飞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真的……”

五飞看着狄奥，他的出现比外星人光顾这里还要不可思议：“你还真的跑了过来……”

“你……你在信上说过的，挺喜欢欧美的田园音乐，我这有几盒卡带，便拿过来给你看看。”狄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几盒音乐卡带。

“你……”天啊，这家伙当这儿是邻村吗？

五飞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他转身走到房间内侧，掀起一块木板：“这里说话不方便，时不时会有上面的人下来查岗的，你那边没问题吗？”

看见狄奥点点头后，五飞便带头走下地下储藏室去，卡多鲁在后头推推狄奥：“嘿，下去吧。”

“呠——”撑着门板的铁杆被放下，三个人日后的情谊亦从此开始……

****

“五飞你以前被派遣过国外？”狄奥好奇的问道。

“是啊，厉害吗？”卡多鲁解开一袋由狄奥带过的小零食。

三人在储藏室内摆了一个暖炉，在室外温度几乎跌到零下时，围在一起取暖聊天……

“说是什么援助第三世界国家，不过也挺有意思的，算是走出去见识一下。”五飞点燃了狄奥递过的烟。

“不过，既然五飞这么厉害，怎么还得呆在这里放哨？”狄奥顺便的问了一句，但很快就发觉自己失言了。

五飞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做出一付没事的样子：“问得好，因为我把自己的地雷给人家拆掉，所以喽……”

“啊……哈哈哈……”狄奥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几下，掏出一直留在身边的那个雷管：“说真的，要不是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够坐在这儿打着哈哈……”

“别动！乖呵。”坐在一边的卡多鲁突然间对着蹲在地上的小狗叫唤道。

“卡多鲁，你在干什么？”狄奥凑头上前，只见卡多鲁一手拿画笔，一手摊开笔记本：“哇噻，你在写生啊。”

“嗯。”卡多鲁没过回头，双眼认真的盯着小狗，整个人是聚精会神，纹丝不动的。

“他画画时就是这个样的。”五飞拍拍狄奥的肩：“就由他吧，坐下来，上次你跟我谈的那个什么歌手……”

打开了话匣子，两个生于同一片土地上的同龄人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汪！汪！汪！”当着卡多鲁写生模特的小狗突然站起来对着上头吠叫。

“哎，我叫你别动。”卡多鲁放下画笔，正想走上前安置过小狗，但他听到哨所内的敲门声——

“有人来了！”五飞站起来，和卡多鲁一起跑往储藏室的另一个出口。

一条光柱照着跑出门来的五飞，视野白茫茫一片的五飞举臂挡住那道光线。

“你们俩干嘛啊？怎么不去放哨了？”光柱后传来一阵粗鲁的斥责声。

“索古兰上尉。”五飞好不容易才看清楚这名拿着手电筒的北方军官，他忐忑不安的走上前试图解释到：“其实是这样的，这下面……”

“你这混蛋！”前来查岗的索古兰不问青红皂白的对着五飞一脚踢过，失去平衡的五飞一个不稳就跌落到哨所旁的小溪里去。

“五飞……”后头的卡多鲁手足无措的看着。

“别以为你在国外呆过几年就很了不起，国家没多余的功夫来养你这种闲人。”索古兰咒骂道，转过身来对着卡多鲁：“你，要记住这儿不是游乐场或者少年宫，而是祖国阶级斗争的最前线，明白了没有。”

“是……是的。”

索古兰转过身正要离去，突然听到地下传来的汪汪叫声：“……这里怎么会有狗的？是你养的吗？”

“是的。”卡多鲁不安的看着索古兰。

“养狗什么的是资产阶级的玩儿，明天把它带到食堂那儿处理，别再让我看见它，知道了没有！”

“可是……”

“可是什么！国家还有多少人民正在挨饿，你却有心思养狗！”

“……我明白。”卡多鲁低下头，双拳握紧。

待索古兰走远之后，卡多鲁匆匆的跑到小溪旁，只见五飞浑身湿透的坐在冷入骨头的溪水里。

“五飞……”卡多鲁走到他身边。

“……走开，别管我。”五飞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卡多鲁怯怯的上前扶起他：“上来吧，在这着凉的话不好。”

狄奥抱着小狗从储藏室内走出来，他是知道北方上尉已经离开后才行动。

卡多鲁转头望望他和那只小狗，无奈的点了点头……

****

“这小狗是从哪儿来的？”多诺低头看着正哄在他军靴旁的小狗。

“人家送的。”整理着枱面的狄奥回答道。

“人家？”多诺俯身抱起小狗：“是哪个人家这么慷慨？”

“对了，我听你说过，你姐姐很喜欢小动物的，对不？”

“……这就是你的手信？”

“嗯，送给她的。”狄奥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回去报到的时间快到了，我们一起走吧。”

“好吧。”

狄奥最近确实有点不对劲——，心里暗地思付着，多诺不做声色的把文件放进抽屉内。

狄奥则转过身，隔着窗户望向对面北方的第4哨所……

****

树梢上的猫头鹰咕咕的啼鸣，小桥的南北两端慢慢被一阵蓝色的薄雾所笼罩着……

一个人影悄悄的从桥的北端往南走，他踏过了桥中间那块作为分界线之用的水泥板，脚步轻快的走向南端……

“站住……”在一旁的黑暗处传出一把低沉的男声：“把双手举起来。”

越境者乖乖照说话的去办，持枪的多诺才缓缓的从暗处走出来。

“把身子转过来。”

当面对面的时候，拿枪的人和举手的人都相对沉默了久许……

“……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多诺把手枪收回，也让狄奥把双手放下。

“……我会告诉你的。”狄奥尽可能的使自己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

****

他始终停在小桥中央石板的南端——

“你知道你这样做已经触发军事刑法，足够判上几次死刑。”多诺面对着站在石板北端的狄奥。

“为什么？”狄奥指指脚下的那块石板：“为什么我们要像游戏盘上的棋子，让别人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划上一条界线，把我们分隔开去？为什么？”他指向身后的北方哨所：“他们……根本上与我们是一样的，大家却可笑的一直受制于这块该死的石板，为什么？”

多诺盯着狄奥，尔后摇摇头：“狄奥，你知道我还有3个月就可以退役回家，我……”话还未落，在那边的狄奥便使劲的拉了他一把。

“你看，你已经越界了。”狄奥朝他做了个鬼脸，自己遍往前走去。

多诺只好跟上去，和狄奥走过了这座一直不可逾越的小桥。

他们来到第4哨所的门前，有两个身影已经守候在这里……

“……我们听到你们刚刚在桥上的对话。”五飞走上前，友善的向多诺伸出右手：“其实，我们的处境，确实跟狄奥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我们一直没有去面对的勇气。”

多诺看着五飞伸出的右手犹豫一下，狄奥则推了推他：“只是大家做个朋友而已。”

缓缓的，同样伸出的右手终于交握在一起……

****

第4哨所，地下储藏室内——

“乒——”四个盛满着酒的罐头盒碰在一起，四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把各自身上所背负的种种之名，都在这个不大却温暖的空间中通通放下，在这里，他们之间只有一种的关系——朋友、兄弟。

“是吗，原来那次真的不是狄奥自己一个人拆除的雷管。”多诺手上拿着那根雷管，恍然大悟的说道。

“当我们碰上这家伙的时候，他还哭了。”五飞把玩着多诺的银灰色打火机：“不过大概不是感动，而是害怕。”

“对了，有尿裤子吗？”剥着花生的卡多鲁在旁打趣的说。

“你这家伙，零食吃多嘴痒了……”狄奥拿起脱下的鞋子轻轻的敲一敲卡多鲁的脑袋，两人接着便在地下室里追闹起来。

“你喜欢这打火机吗？”多诺见五飞一直把玩着他的打火机，想起上次在巡逻途中的初次相遇。

“呵，也没什么的，还你吧。”五飞脸上不动声色的，把火机递回给多诺。

多诺没有伸手去接：“如果你喜欢的话就收下它吧，朋友的话算是初次的见面礼……”他望望身边的狄奥：“还有你救了狄奥那时候的答谢，说到底，我没有看好他才几乎出事的。”

“……我收下了，那么我们以后就算是朋友。”五飞笑一笑把火机收进口袋，然后同样看向狄奥：“记住了，是朋友，而不要再老是叫什么‘救命恩人’的。”

“也给我适应的时间啊。”狄奥拿起酒瓶给五飞的罐头盒添点酒：“对了，我说过多诺是我们那头的快枪手，你们要不要看看？”

“……你这家伙，把我当是马戏团的小丑？”多诺伸手拍一拍狄奥的脑袋。

“真的，见识见识。”卡多鲁等看好戏的坐到一旁。

“……拨枪快什么的，是不是儿戏了一点？”五飞的话没说完，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直指他的眉心。

狄奥和卡多鲁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边的多诺已经把枪收回枪套里。

“唔，确实是有点把子。”五飞轻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储藏室的一侧，拿出一支自动步枪：“知道吗？在实战中，拨枪的速度根本不是最重要的……”他走到多诺的跟前：“而是能够冷静行事的头脑。”

“咔嚓”一声，已经上膛的自动步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指着多诺。

整个地下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多诺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如果我是敌人，你已经完蛋了。”五飞放下了枪，坐回位置上：“没有可能管你拨枪有多快。”

多诺半晌后回过神，露出一个心服口服的笑容：“……谢谢指教了。”

“啊，对了，狄奥你刚刚说要画的那个画。”卡多鲁突然间想起来，刚刚答应过狄奥的事：“……那个，有没有真人的相片？”

狄奥的脸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别的原因而开始发烫，他看看旁边的多诺：“呃……那个……还是下回再算吧……”

“什么真人的相片？”多诺好奇的问道。

“是那个……唔……”卡多鲁来不及说出口就被狄奥捂住嘴，但一旁的五飞却坏坏心的接上：“是那个……他刚刚认识的女友，他想让卡多鲁画个人像送给她，刚刚就是特意跑回去拿相片过来。”

“女友？相片？”多诺猜出了个大概，他眺眺眼的看着狄奥，狄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个……没有什么的……”

“回去拿……”多诺站起来，逼近狄奥：“哦，你刚刚过来时不是‘顺手’带上了钱包吗？拿出来。”

狄奥闻言跳了几步往后退，逃出多诺触手的范围外。

“看来要用强的，五飞，帮我捉住他。”多诺对后头的五飞招呼道，五飞伸手一抓便捉住了狄奥：“对啊，让大家看看吧。”

“卡多鲁，一起来搜……”

“不公平啊，你们三个人对我一个……哇。”钱包已经被五飞掏了出来。

“看看……”五飞打开钱包，其他两人凑头上来：“咦，短头发的，长的很可爱。”卡多鲁笑道。

狄奥低着头走到一边，多诺转身上前拍拍他低着的脑袋：“小子，怎么不好意思。”拉近他到耳边：“干的不错嘛，姐姐也会很高兴的，以后比露迪的好日子就得看你了。”

就这样，地下室的嬉戏欢笑声一直持续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刻……

****

白天，他们在边境线上是冷面相对的哨兵。

晚上，他们在地下室里是融洽相处的兄弟。

有时侯，他们会走到小河溪边的空地中，呼吸着夜深时这片大地上那一阵清新气息。

多诺靠在一块大石旁，掏出一根自己用刀削成的木制口琴，用衣袖简单的拭擦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吹起来。

卡多鲁走到旁边，抱着胸静静的聆听……

悠扬的乐韵，如一旁的小溪里的流水一样，平静缓慢的流入心中，滋润着每个人干涸的心田……

一曲完罢，多诺放下口琴，仰首望向头顶上无尽的星空。

卡多鲁想开口说话，但看着他的侧面，又不好打扰到眼前这个享受着片刻宁静的人。

“哎，是卡多鲁，怎么了？”多诺终于发觉到旁人的存在。

“呃，我想问一下，听狄奥说，你把一只小狗送给你的姐姐，是不是？”

“哦，是狄奥他送的。”多诺点点头：“那是你的狗吧？”

“是的，我入伍后的第一次巡逻抱回来的，它就一直陪伴我到现在。”

“好可爱的小家伙。”多诺把玩着手中的口琴：“你放心吧，我姐姐会照顾好它的。”

“嗯，我知道你姐姐也是好人，会爱小动物的人都是好人。”卡多鲁笑了笑：“当然，我不是说我自己，不过我的姐姐们都是，你和你姐姐也是。”

“你也有姐姐？”

“对，不过自从我在学校够年龄入伍后，就再没有见过她们。”

“如果没有战争的话，她们都会很幸福的。”

“啊，如果没有战争的话。”卡多鲁望向星光璀灿的夜空：“如果没有战争的话，我们也许是真正的兄弟……”

一只手轻轻的按到他的肩上，卡多鲁转过头来，听见旁边的多诺说道：“只要你认为的，那我们便已经是了……”

两人靠在岩石上平静的欣赏着星空，不远处的狄奥和五飞则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辧着手腕，一边嘻嘻哈哈个不停……

这个寒风凛冽的夜里，小河溪畔这里一点也感觉不到冰冷……

****

8月份的某夜……

“呜——呜……”警笛响彻着整个营地的夜空。

“快点！现在是二级战备中，各单位赶快到集结地点集合！”

大批整装待发的武装士兵冲上军车，开始往预备阵地前进。

“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清楚，不过听说是北方进行的核开发计划已经越来越危险了，他们的短程弹道导弹可以装上弹头后，直接打到我们的首都。”

“北方那边已经把几个师的兵力布置在非军事区周围。”

“都二级战备了，看来是真的要开打。”

狄奥抱着枪，一边听着旁边几名士兵的窃窃私语，他有点不安的望向坐在车未的多诺。

多诺没有做作声，只保持着举枪指向车舱外的警戒姿势。

车辆继续颠簸着在黑夜中快速行进……

****

一条火龙由天际边燃起，几秒钟之内便形成了一条一百公里长的隔离带。

多诺和狄奥，以及其他往左右排开的士兵们默言无声在铁丝网的后头看着眼前的这付光景。

“……真的要打起来吗？”狄奥低声的问道，不是问向旁人，而是自问。

“或许吧，我们无法左右的事情。”熊熊的火光映在多诺的脸上：“怎么？你后悔之前的事吗？”

“不……我既没有出卖过任何军事情报，也没有叛逃出走的念头。”狄奥以低得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量说道：“……只是交上了两个朋友，结识了两个兄弟而已，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事情。”

“我也是。”多诺沉默了一阵子后，才开口问道：“狄奥，现在的你能够向五飞或者卡多鲁开枪吗？”

“……”狄奥不可思议的看向多诺的脸：“我不知道，真的。”

多诺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自言自语着：“我还有两个月就退役，希望还能够和他们道个别……”

狄奥点点头，尔后望向上空——

黯无星光的夜空，已经被一片的愁云惨雾所掩盖着……

****

9月25日傍晚……

眼前，同样的是那片黯淡无光的夜空——

“呠——”救护车辆的后门给关上，车上的医护人员迅速的为伤者进行急救，一切都已经紧张的进行着。

卡隆正向几名军官解释着事情的经过，其他围拢上的人群已慢慢的散开了。

莉莉娜愕然的站在大门口处，震惊看着停车场的水泥地面上的那滩血迹和四周的玻璃碎片。

她神色哀伤的转过身，正想走回大楼里……

她一抬头便碰上了一道令人深寒的视线……

多诺撑着拐杖，站在她身后的几公尺外，他看着狄奥刚刚被抬上救护车。

“你……”他从牙缝中挤出这一个字，如果愤怒的眼光可以杀人的话，莉莉娜已经被杀了一千遍。

她感觉他身上飙起的杀意，只好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接下来的一瞬间，多诺已经抛开拐杖，如一头愤怒的捷豹般冲上来，用双手一把卡住莉莉娜的颈项。

“啊——”莉莉娜想呼喊，但多诺把她用力的往墙上撞去。

痛苦之中，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不过她清楚的感受到紧钳在她颈项上这双手，所发出的炽烈和怒火。

突然间，几条迅速扑上来的人影把多诺拉开，司令部的警卫们抽出了腰间的警棍使劲挥下去，周围一时间充斥着叫骂声和怒吼声。

意识到这边出事的卡隆和几名军官跑过来，扶起几乎晕倒的莉莉娜，把她带到休息室里去。

发生在司令部大楼前的一连串骚动，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下来……

****

她把冰冷的水泼到脸上，试图让惊魂未定的自己尽快的冷静下来。

看着卫生间的妆镜里头自己的倒影，真够狼狈的，完全没有军情部门的女法学家的形象，而是像一个落难中的卖花女孩……

莉莉娜永远没办法忘记刚刚多诺袭击她时的那种眼神，巨大的愤怒中却蕴藏着一种莫名的哀伤。

“嘟——嘟——”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是我。”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莉莉娜拿起话筒。

“我是卡隆，我刚刚从医院里出来。”

“……他怎么样？”

“还处于昏迷中，情况是危殆，医生的意思是；大概熬不过今天晚上……”

莉莉娜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那名短发女孩的面孔。

“杜利安少校？”卡隆在话筒的那边问道：“你没事吧？”

“……还好。”莉莉娜轻抚了一下颈间的瘀痕。

“这样就好。”卡隆顿了一下：“对了，梅赫上校刚刚打电话过来询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顺便知会我们说，南北双方已经决定明天在休战区内进行一次对质，然后正式结案……”

“什么？结案？”莉莉娜不可思议的说道：“为什么要结案？我们的正式报告还没有完成！事件中也还有许多未曾弄清楚的地方！”

“这是梅赫上校……也是中立国调查委员会的命令，而且现在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确实不好再办下去。”卡隆另有所指的说道。

“……不，无论如何要有个水落石出的结果，证人跳楼自杀的事是意外事故，与事件的调查无关，也不是推搪的理由。”莉莉娜坚持道。

“……好吧，我回来后把刚刚跟狄奥问话的过程录像交给你。”

“谢谢你。”莉莉娜挂上了电话，抱胸低头沉思着，是不是她的深入中已经触及了某个关键的盲点，这和现在南北双方突然间想宣布结案一事又有什么关系？

她走到窗口旁，本想看看夜色的，但却发觉一辆小轿车停在楼下。

几名南方军官从大楼里走出来，然后开门上车，其中的一个赫然便是雷诺将军本人。

莉莉娜对这个男人的印象确实十分不良，她冷眼的看着他大摇大摆着进出的背影。

临上车时，雷诺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向楼上，恰好也看见站在窗户后的莉莉娜。

他对着莉莉娜露出一个小人得志的笑脸，然后缓缓的爬上车。

看着小轿车慢慢的驶离，莉莉娜心情极为不悦的拉上了窗帘……

****

9月26日……

尽管已经是9月份，但在这片大地下的这么一场大雨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雨点纷纷扬扬的打在这栋建筑物外的蓝色涂漆上，这里是休战区中心地带的3号会议室，双方的警备兵都穿上遮雨衣具，站在各自的哨位上，隔着由会议室中间伸延开去的一条水泥铺成的中线，互相对峙着……

两辆军用吉普车从南边驶近，警戒线后的南方哨兵们立刻把检查点旁的路障移走，让路面上的车辆通过。

车辆停在蓝色建筑物的门前，卡隆和莉莉娜他们很快便从第一辆车上走下来，而多诺则在第二辆车上，由身后的两名武装宪兵扶下来，然后自己撑起拐杖，一步一步吃力的走往会议室。

他走到莉莉娜跟前停下，两人默然的对视了一阵子，多诺的眼中已经看不到昨夜的那种暴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注意到莉莉娜换上一件遮住颈部的高领口内衬，他点点头低声的喃道一句：“对不起……”

莉莉娜亦了解似的点一下头，尔后推开会议室的门。

室内，双方的警备兵各占着身后的一面墙相对而立，军官们则坐在各自一边的会议桌上，会议室的中线上摆着一张小小的问话枱，刚好只够三四个人坐。

莉莉娜把手中的文件袋放在那张问话枱的桌面上，她拉开靠南边的一把椅子，向多诺说道：“请坐到这边。”

多诺把拐杖靠在枱上，沉默不语的坐到椅子上。

室内基本上没有多余的声音发出，所有人在静默中等待着，唯一的就只有雨点打在窗户玻璃上的声响……

几分钟之后，北边的那扇门被打开了，一名北方军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则是一名手臂上缠着绷带的黑发士官。

多诺抬起头，便立刻和五飞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五飞无声的紧盯着他，两人的眼神在瞬间交汇了千言万语。

中间的莉莉娜试图从其中的空间里，判读出某些讯息。

“……请坐下吧。”三人坐到问话枱旁各自的位置上。

“好了，可以开始了。”莉莉娜拿出两份报告书：“这是你们两人就9月13日凌时发生事件的口供，现在给你们各自确认一下，看看有什么地方遗漏的？”她把报告书分别递给两人。

两人伸手接过报告书，打开看了一看，尔后都不约而同的望向莉莉娜。

“呃？”半晌之后，莉莉娜才发现自己的失误：“噢，对不起，把你们给对调了。”赶紧把两人手上的报告书对换了。

在旁的卡隆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没有什么问题。”五飞合上自己的报告书。

“……我的也是。”多诺放下报告书到桌面上。

“好的。”大概也预料到两人会如此回答，莉莉娜把两份报告书收回，然后对卡隆点点头。

卡隆很快便把一个房间的模型搬到桌面上。

“看，这个是事发现场，北方第4哨所的模型。”莉莉娜从口袋中拿出三个小纸人：“当天晚上在哨所内的三名北方官兵；张五飞中士，卡多鲁一等兵，索古兰上尉……”她把纸人逐个的放到模型内。

莉莉娜转头向五飞问道：“张中士，当时在哨所内开枪的南方士兵有多少人。”

“一个人。”五飞望向多诺。

“你确认吗？”

“……我确认。”五飞不快的看向莉莉娜，好像觉得她的这个问题十分多余。

“好。”莉莉娜把第个四纸人放进模型内：“多诺·班杜上士。”她把手中最后的一个纸人摆在旁边。

五飞和多诺看着桌上的模型，仿佛眼前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莉莉娜注视着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尔后举起手上的遥控器，轻轻一按。

会议室内的一台电视机亮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屏幕。

是昨晚卡隆给狄奥问话时的录像片段。

“……你认识他吗？”莉莉娜再次向五飞问道。

“是……是伪军。”五飞别过头来。

突然，屏幕上的情况出现变化，只见之前在卡隆的问话之下一直不作声的狄奥夺过桌面上的一把枪，站了起来；门外的卫兵闻声后很快冲了进来，把狄奥逼至墙角，狄奥绝望的把枪指向自己，但发觉是空枪，无奈之下往身后的窗户冲去……

“咔嚓——”莉莉娜把录像关掉，只见面前两人的视线仍旧没有在屏幕上移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五飞努力使自己激动的情绪平伏下来，他做作平静的瞪着莉莉娜。

“乓——”一名北方军官拍案而起，向莉莉娜质问：“你干嘛弄来这些东西？是不是想影响关键证人的情绪！”

“这名士兵是我们推测当时在现场的第五个人，昨夜在作供的过程中从高楼堕下，现在正处于重伤昏迷的危殆状态中，所以不能够作为证人出席。”莉莉娜冷静的回答。

“……危殆！”五飞低声呻呤道，两道危险的目光射向多诺。

“可笑！什么推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拿出证据来吧！”北方军官咄咄逼人的指责道。

“你们需要证据吗？”莉莉娜拿出一份化检报告：“这是那名士兵之前在测慌仪的测试数据，他正是因为自己说了真话，而在过度恐惧下才会自杀的，这是不是最有力的坦白证明？”

多诺望向摆在模型旁的第五个人偶，貌似痛苦的双手抱头，两边的肩膀不停颤动着……

“你的话我们不想再听了，你这样子还有资格挂着什么中立的头衔！”身后的南方军官也站起来对着莉莉娜斥责道。

“够了！！！——”多诺一拳捶到桌面上：“够了……”

对面的五飞死死的盯着他。

多诺望向他，之前加诸在他身上的种种哀痛使他苦不堪言，已经超越过了他所能够承受的极限：“……五……飞……”

在那一刻，五飞的神色突地一变——他知道多诺想说什么，但如果让他说出来的话，就无疑是等于让他自杀——和之前的狄奥一样……

“你——你这个反动份子！”五飞突然间一抬脚踢翻了桌子，连带的把对面的多诺推倒在地上。

中间的莉莉娜愕然的站起身，目瞪口呆的退后一步。

多诺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五飞一个箭步上前俯身抓起他的衣领，做势狠狠的摇着他：“你这个可恶的反动份子，帝国主义的走狗，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们这伙伪军会被揍的落花流水的！你等着瞧！”他很快被后头冲上来的几名北方士兵拉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室内的十几名士兵已经拨出各自的配枪，趋步上前的指向对方。

躺在地上的多诺侧过头，只见那几个散落在四周的小人偶被一双双漆黑的军靴踩成碎片……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眼角泛出一滴温润的液体在他的脸上爬过……

****

这次“对质”就这么样不了了之，在南北方正准备宣布结案的同时，作为调查人员的莉莉娜则从梅赫手上接过了一份人事任命。

“这是？……”莉莉娜不惑看望向梅赫，只见他无言的叼着烟斗，以侧身对着她。

莉莉娜翻开文件看看，一会儿后她便合上文件，走到梅赫面对的位置：“解职命令？”

“嗯，你可以赶在几天后回家去，陪伴你的女儿过生日。”梅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直飞北欧的飞机票：“你在这里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为什么？”莉莉娜没有接过机票，她声音冷澈的问道。

梅赫取下烟斗，呼了一口气：“……你认识希罗·尤这个人吗？”他举起手上的另外一份文件：“他是你……你女儿的父亲，对吗？”

莉莉娜的脸泛青了一阵子，她咬咬唇：“这是私人范畴之内的事，根本与我的职务无任何关系……”

“不——”梅赫叼回烟斗：“你知道吗？你的这位……男朋友，他的父亲是以前的北方逃亡者，你听说过吗？”

“没有……”莉莉娜呐呐的回答道。

“……而你的男朋友，其实一直都是在为南方情报部门工作的人员，在5年前在北方边境执行任务时失踪，你知道吗？”

莉莉娜别过头去，没有作声。

“雷诺将军昨夜特意把这些资料送来中立委，他对你的‘中立’身份提出了质疑，虽然你和你男朋友都还没有建立起任何实质性的关系，但他确实是你女儿的父亲，对吗？”梅赫作无奈状的摇摇头：“如果确实如此的话，那么你的‘中立’身份真的很难使人信服……”

“这样便是解除我职务的‘理由’？”莉莉娜按捺着自己的激动。

“小姐，你已经间接的使一个士兵跳楼自杀。”梅赫用手上的烟斗在她面前比一比：“是不是到时候该收收手了？这片土地上的和平正是由一种‘假像’所维持着的，‘真实’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莉莉娜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愤怒：“……我曾经天真的认为，人的卑鄙也总会有个限度；看来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她一手拿过那张机票，转身走出办公室，并且用力的摔上身后的门。

****

窗外的雨势仍然没有一点减弱的迹象，周围的景物显得茫茫一片。

“卡隆？”

“是我，杜利安少校。”

“……你那边怎么样？”

“啊，还好，总算熬过了昨晚，但情况依然不妙，医生说还要继续留在重症病房里观察。”

“……呼，有点希望就行。”

“我在这给他的女朋友缠了半天，她哭的不成样子，而且看样子还是整天下来没吃过半点东西。”

“是吗……”这件事发展到现在，莉莉娜在内心感到最悔咎的人就是比露迪。

“……这段日子麻烦你了，谢谢你，卡隆。”

“我听说了……真遗憾，其实能够和你合作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你回来后就过来一下，我准备好保管资料和证物的移交。”

“好的。”

莉莉娜放下话筒，转过身来继续整理着桌面上的资料文件。

她拿起一个箱子，把一些现场搜集的证物小心翼翼的放进去……

其中一个染着血迹的笔记本，在莉莉娜叠上其他东西搬起来的时侯掉到地面上，她连忙俯身把它捡起来。

拍一拍面上的灰尘，莉莉娜顺便的翻一翻笔记本——

突然间，她的视线震惊的停留在其中的一页上……

****

卡隆轻轻的敲了一敲门后，便示意身后的多诺进来。

多诺走进来，看见莉莉娜还在低头伏案的整理着各种文件。

“哦，你来。”莉莉娜回过身来，拉开一旁的椅子：“请坐吧。”然后向卡隆点点头，卡隆看了多诺一眼后，便走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怎么了？没事吧，我知道你有时侯很精神的。”莉莉娜拉下自己内衬的领口，让多诺看了看她脖子上那一块块的瘀痕。

“……听说你被解职了。”多诺淡淡的说到。

“……那你还有没有听说关于我男朋友的事？”莉莉娜不动声色的回问道。

“嗯……”多诺轻轻的点点头：“叫我来有什么事？”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会在第一次见到比露迪的时候，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莉莉娜走到墙边的一块粘贴板旁，把一张短发女孩的相片帖上去。

多诺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刚才，我才想起这是为什么。”莉莉娜拿起一本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上头正是一个短发女孩的写生画：“这是之前我在第4哨所见过的，属于卡多鲁的笔记本。”

多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确实想了解一下，为什么狄奥的女朋友会出现在卡多鲁的笔记本上？”莉莉娜在多诺身边坐下：“……24小时之后，我的解职命令便生效了，由现在这一刻起，不会再有任何记录留下，而我只是想作为我个人来了解这件事。”

多诺转过头，望进她的眼睛里：“……无论是去刑务所，还是接受勋章，对于我来说都已经是无所谓……”

“只是让我给你分担一下。”莉莉娜轻轻的握着他的手。

多诺看着她，久许之后他才抬起头，望向那幅写生画：“……这是那天，卡多鲁准备送给狄奥的……”

****

9月13日，凌晨0时15分，北方第4哨所……

多诺打开从自己那边带过来的放音机，然后调校到比较低的音量。

“对了，五飞，你们这边真的打算要开打吗？”狄奥坐在房间中央的小木箱上，因为地下储藏室里前这段时间开始渗水，已经不能够在下头聚会，于是四人便回到哨所里头，反正都已在这儿聚了几次。

“打什么啊？”五飞摆着酒杯和食物：“干嘛要打啊？”

“不是说你们这边在弄什么核武器之类的。”狄奥搔搔头。

“……在自己国家里制造武器也不行？”卡多鲁放下画笔，合上笔记本。

“是啊，听起来又好像没什么道理。”

“总之人家打过来的时候，就得逼你拼命。”多诺走回来，找个位置坐下，像过去许多个晚上一样，四人围成一个小圈，开始一边聊天一边喝酒逗耍。

“天真的家伙们，就算是我们几个人之间到时候也会打起来。”五飞替各人的杯倒上酒：“要知道，只要在前线一开战的话，非军事区这儿一早便已经变成了火海，南北双方的哨兵统统在3分钟之内全灭……”

五飞的说话，一下子吓得狄奥和卡多鲁呆愣了一阵子，多诺见状便打破沉默：“大家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别说这个了，我们大家都会平安无事的。”

“没错！”狄奥举起酒杯：“多诺几个星期后便可以退役，来，大家来干一杯替他钱行。”

“是好事呵。”五飞也响应着。

“回去看好我的小狗。”卡多鲁笑的开心。

“谢谢，谢谢大家。”多诺亦举起杯：“能够在这里认识你们，对我来说是最幸运的事。”

“乒——”四个简陋的马克杯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金属碰撞声。

轻柔的音乐从放音机的两个喇叭中缓缓泄出，小小的房间里充满欢笑声和轻松的气氛……

一滴雨点轻轻的打在窗外的小草上；尔后，二滴、三滴，哗啦哗啦……

****

挂在墙上的时钟发出嘀哒嘀哒的声响，时针和分针准备形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

“好了，你们也该差不多回去了，早点休息吧。”五飞捻熄手中的烟，对狄奥和多诺两人说道。

多诺望望窗外的大雨，转身看看正闭上眼欣赏音乐的狄奥：“狄奥。”他拍拍狄奥的脸：“喂，我还要回去准备给姐姐寄信。”

“噢，好吧，准备回去了。”狄奥一弹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跑回来：“对了，卡多鲁，那个……”

“哦，是的，一早就办好了。”卡多鲁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翻过几页后递给狄奥看：“你看。”

“哇，好漂亮啊……”注意到旁边的多诺和五飞挪喻的表情，他急忙的补充：“我是说卡多鲁的画，是画。”

“哎，我剪下来让你带回去，剪刀在哪？”卡多鲁走到房间的内侧，弯下腰拉开抽屉仔细的找着。

此时，门板上响起了叩敲声。

“来了。”站在最近门口处的狄奥习惯性的走去开门……

他已经忘记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家里，而他们四个人亦并非是兄弟……

在他走近之前的一瞬间，门板被推开了……

****

穿着雨衣的索古兰瞪大了瞳孔，他一步的走进了哨所里……

四个人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彻底的凝结成冰冷的。

“呠——”索古兰扔下了手中的电筒，从枪套里拨出手枪，指着站在他面前的狄奥。

被吓愣的狄奥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身后的多诺迅速的拨出枪，索古兰见状立刻把枪口指向多诺。

“这是怎么回事？！”索古兰双手紧握着枪，咬牙切齿的向旁边的五飞和卡多鲁怒吼道：“怎么会有这两个伪军在这里？吓！”

“……请听我说。”五飞尽量的镇定下来，他走到索古兰的身边：“事情是这样的……”

话未说完，索古兰一拳挥到五飞的脸上：“妈的，你们与敌人私通！造反了是不是！”

“请放下枪，没必这样的。”五飞不顾自己脸上的血，试图继续劝阻索古兰。

索古兰血红的双眼紧盯着与自己持枪相向的多诺：“总而言之，你们俩都是犯叛国罪，都得一起挨子弹！”

狄奥躲在多诺的背后，多诺呼吸急促的说道：“你……你还是放下枪吧。”

“你们——”索古兰突然朝最后方的卡多鲁喊：“你！把枪拨出来，把这两个伪军给我逮下来！”

“我……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让卡多鲁不知所措。

“卡多鲁！照着上尉的命令做！”五飞盯着脸形已经有点扭曲的索古兰：“与敌人私通的只是我一个，你快按照上尉的命令。”

“五飞！”多诺吃惊的看了五飞一眼。

卡多鲁哆嗦了一阵，闭上眼睛拿出了自己的配枪指向多诺和狄奥两人：“不……不要……”

“……多诺，狄奥……”五飞语调有点不稳的说道：“你们……你们留在北方这边吧。”他看看索古兰。

“……不！如果我们放下枪的话，这家伙只会把我们当成是越境者般来杀死！然后一个人独自去领功！”多诺的枪向前一指，索古兰踉跄的后退了一步。

“狄奥，劝劝他吧。”五飞向后头的狄奥央求道。

“不……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去！”狄奥的声音充满着恐慌：“我要回去！比露迪在等着我！我答应过她要回去的！”

“这样僵持下去，大家都会死的……”五飞深呼吸一下，走到多诺和索古兰之间，在两人未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双手已经一边一把的按住了两人的枪：“听我说，把枪放下。”手上缓缓的出力，慢慢的把两把枪按下去。

多诺和索古兰两人都把枪放下，但依然死死的盯着对方……

播放着卡带的放音机走到了尽头，弹起来的按钮发出“叭”一下声响。

多诺的视线稍微的偏移了一下，并未打算安分下来的索古兰见机不可失，便试图举起握在手中的枪……

“砰——”

一响不祥的枪声划过了黯无星光的夜空——

****

索古兰的身体靠到墙上，缓缓的滑下去，背后的墙上拖出一道血痕。

狄奥的枪口冒着白烟，他的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他开枪了，他的子弹穿透了一个人的身体，鲜红色的血四溅……

此时，旁边另一个人亦举起了枪，觉得自己头脑正在不断升温的狄奥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手上拿着的枪……

“砰——”

一发子弹穿过了卡多鲁的身体，他向后头的墙壁倒下，手指惯性的扣动了配枪的扳机——

“砰——”

多诺的右脚被击中，子弹穿过了他的小腿，失去平衡的他亦摔倒在地上，手中的枪滑到一边去。

看见多诺的倒下，狄奥脑中的最后一丝理智已经被抹去，双眼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空洞一片，他迈出步上前，把枪指向倒在血泊中的卡多鲁，机械式的连开了数枪——

“砰——！砰——！砰——！砰——！……”

房间内充满着火药味和血腥味，只有狄奥和五飞两人仍然站着……

狄奥双目无神的转过身来，手中的枪指向五飞——

“狄……狄奥……”五飞低声的叫道，试图唤回他的神志。

狄奥的枪又指向地面，瘫在地上多诺挣扎着移动身体——

“狄奥！够了……”

这时候，举着枪的手终于垂了下来——

狄奥像一尊雕像般愣在原地，五飞走过来，伸出手拿过他的枪。

被击中胸部的索古兰尚存一丝气息，他最后挣扎般的在地上挪动着身体——

“砰——”五飞上前毫不犹豫的朝他的头部补上一枪。

“铃……铃……”墙壁上挂着的电话铃响了，亦唤醒了五飞和多诺。

五飞迅速的行动起来，他把手中的枪塞到多诺的怀里，然后把他扶起来：“你们快回去，别的哨所已经听到枪声，很快便有人过来了。”

他走到狄奥面前，捡起滑到一旁属于多诺的配枪，简单的拭擦了一下枪上沾着的血迹，递到狄奥面前；见狄奥没反应过来，便伸手扇了他一个耳光：“醒醒吧！既然错误已经犯了，想太多也无济于事。”把手枪塞到狄奥的手中：“快回去，要记住！狄奥，你没有在这儿出现过。”说罢便撑着多诺，拉着狄奥来到门边。

“多诺，如果你跑不回去的，你就说是被绑架到这边。”五飞轻轻的推了一把：“还有——”他望向多诺手中的枪。

多诺看着他，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不，我做不到。”

“不这样干的话，我自己也很难脱身的。”五飞望望索古兰的尸体。

多诺咬咬牙根，然后举起枪：“……对不起。”

“砰——”

五飞捂着受枪伤的手臂，往后退几步：“……快走。”忍着锥心巨痛，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多诺最后的望了他一眼，便和狄奥一起相撑着走出第4哨所。

****

无情的冷雨仍旧在下，耳边已经响起了撼穿耳膜的警笛轰鸣声——

“呜——呜——”

两人在大雨中拼命的往回走着，正要走上桥时，一只脚走的多诺不慎一个踉跄，跌到在泥地上，狄奥回归头来，想弯身把他拉起来。

“……别管我了，你一个人回去吧！”倒在地上的多诺推了狄奥一把。

“我不能扔下你不管。”狄奥眼红的喊着。

“听着！我们一起走的话，谁也回不了去的。”多诺抓住狄奥的衣领：“回去！照五飞的话去做，不管是谁问起，你也说不在场。”一把推开狄奥：“跑！”

狄奥看了看他，然后转过身拼命的往桥的南边跑……

多诺撑起身子，一拐一拐的向桥上走去：“只要走到分界线上……”

****

两辆载满士兵的军车急速的驶来，一个急刹后在南端桥头处停下，车上的士兵们顶着倾盆大雨，端起枪从车上跳下，往桥头的掩体中冲去。

“有个家伙正在桥上啊！”头戴夜视仪的士兵举起枪瞄准目标。

“等一下，那是自己人！”有人在后头大喊道：“快！快把他救回来！”

几名士兵向桥上冲去……

“砰——”一发枪声在此时响起。

“是北方那边开的枪！大家还击！掩护救护小组！”士兵们手上的枪支都喷出了炽烈的火舌。

刚刚开了一枪的五飞躲在沙包的后头，他希望可以吸引开双方的注意力，让狄奥和多诺两人逃回南方。

几辆苏式大卡车亦从北方驶来，车上的北方士兵一下车就朝南方开火，各种轻重武器的射击声音交织在一起。

一枚照明弹拖着尾烟射向空中，整个夜空被燎亮了……

多诺仿佛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已经流光了，他不支的倒在那水泥板的中央，看着半空中那有如蝗虫般咻咻飞来飞去的子弹，感觉到脸上湿成一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几个身穿迷彩服的人冲上来，一边举起枪指向对面，一边吼叫着什么，然后自己的身体被抬起来，慢慢的朝着熟悉的那个方向移动着……

五飞看着在雨中倒下的多诺已经被己方的士兵救走，他松开了自己手中的枪，捂住手臂上的伤口，靠着身后的沙包堆，虚脱般的坐了下去……

****

……

当看到递到面前的那个烟包时，他有点颇感意外，但随后亦很快明白过来了。

“他……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了？”五飞接过烟包，这是以前多诺时常从南方带过来的牌子。

莉莉娜点点头：“过去的……所有的……”

这里是北方的军方医院，她和五飞正在医院中庭的庭园内。

“事实上，你昨天在会议室把多诺推倒，是担心他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说话。”莉莉娜了解的说道：“你，多诺，狄奥——你们三人之前的沉默，其实一直都是在互相的保护着对方……”

五飞没有直接回应，他只是掏出那个银灰色火机，点燃了烟，然后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狄奥怎么样？”

“已经脱离了危险。”莉莉娜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五飞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宽慰的神色。

“狄奥他……”莉莉娜踱着步：“他是不是对当时误杀卡多鲁的事感到内咎，所以才……”

五飞拿着烟的手颤动了一下：“……他根本不需要感到什么内咎的，朝卡多鲁开第一枪的……不是他。”最后三个字说得异常的低声，但莉莉娜却依然能够听到。

她沉默不语，思考着五飞这句话的意思……

“嗯，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如果这件事就这样做了了结的话，那我们以后用不着再见了。”五飞站起来，伸一伸差不多痊愈的右手。

莉莉娜点点头：“你……有什么话要和多诺他们说的？”

五飞转头看看在几步之外监视的两名北方士兵，抛一抛手中的银灰色打火机，向莉莉娜走去……

****

“五飞叫你好好的保重身体，烟酒什么的以后也不要碰太多。”莉莉娜把打火机递给多诺，多诺无声的接过，收回到身上的口袋中。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幼稚？”半晌后，多诺开口问道。

“不会……”莉莉娜坐到他的面前：“你们只是按照自己的感情来做。”

“结果我们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代价。”多诺低头苦笑着，心中百感交杂：“……如果我当初制止住狄奥……但最后想不到连我自己也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份子。”

“多诺，不要想如果……”莉莉娜看向窗外：“我以前也曾经想，自己不要孩子的话，或许会一个人活的轻松得多……但她始终是我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宝宝；到了后天，她就六岁了，我也没有再去想过‘如果’……”

多诺望向她，点点头：“……看得出，你和她都很幸福。”

“……对了，狄奥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如果你到时候有机会就去看望一下他；顺便跟我问候一下比露迪，我怕没时间去医院，因为今晚11点半的机票，我要离开这里了。”莉莉娜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旁拿起自己的私人行李。

“如果见到狄奥的，你好好安慰一下他吧，无论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他都不是有意的朝卡多鲁开枪的……对了，我听五飞说什么‘开第一枪的不是他’，不大清楚是什么意思。”莉莉娜笑一笑。

在听到这句话后，多诺的神情起了一点变化，仿佛有一把利刃穿透了他的心脏……

“多诺？你怎么了？”莉莉娜正要上前查看，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两名宪兵走了进来，他们是要奉命前来把多诺带回南方军队的司令部。

多诺撑起拐杖，缓缓的站起来，转过身向莉莉娜敬了一个军礼。

莉莉娜走上前，伸出双手轻轻的拥着他：“……要好好疗伤，尽快的以健康的身体复员，嗯。”

多诺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个，麻烦你交给我姐姐，是出事的那天准备寄出去的，谢谢你……”他看了她一眼：“还有，祝愿你的女儿生日快乐……”

莉莉娜看着他转过身，吃力的撑着拐杖走出门……

****

半分钟后……

莉莉娜放下信封，冲出办公室，匆匆的跑到走廊上——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多诺随着两名宪兵走到楼下的停车场上，他的脚步在某一处停了下来——数天前，狄奥堕下的位置，仍然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一滩未褪去的血迹……

他的身体突然间往前一侧，撞向其中一名宪兵，并抽出他身上的配枪，在旁另一名宪兵想拨枪制止，但拿出手枪的手却被多诺挥下的拐杖一把击中，枪支跌落在地上。

在黑洞洞的枪口威胁之下，两名宪兵迅速逃离到安全的范围外，车场上只剩下多诺一人……

他望向天空，无力的跪到在地上，脚上伤口传来阵阵的剧痛。

“卡多鲁……”

在这一刻，他想起来——的确如五飞所说的“开第一枪的人”不是狄奥，第一发穿过卡多鲁身体的子弹是由他的枪所发射的……

“只要你认为的，那我们便已经是了……兄弟……”他拿起手中的枪，“咔嚓”一下的上了膛……

莉莉娜尽全力的跑到大楼门口的那一瞬间——

“砰——”

与那天晚上一样的一响枪声；既是一切的开始，亦是最后的终结……

她双手捂住口，悲痛的闭上双眼，晶莹的泪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真相的代价，是如此的巨大，是如此的沉重……

****

……

“姐姐：

我过几天就能够回家了，部队里的事情基本上办好，一个月之后我便能回家来帮你的忙。

不要忙坏了比露迪，狄奥说他到时候也跟着我一起回来，如果看你把他的心肝当工人一般用的话，我以后值班时就睡不好觉了；嗯，大家到时一起出去玩吧。

对了，我在这里认识了两个新朋友，虽然不能够把他们带来给你认识，但和他们在一起真的感觉到平时少有的开心；我和狄奥，还有他们两人，这段日子都在一起，有空就打闹着，说起来你不相信，我们不是时常可以这样的，但相处下来却感觉很自然。

狄奥上次送你那只小狗，是他们其中一个的，因为他不能够养狗；那小子很可爱，他也一样有姐姐，但却不能够像我们一样可以经常见面，他跟我说，想再多一个姐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要多一个弟弟？——他说，这样的话，我们俩便算是亲兄弟了。

他很掂挂着小狗，我下次回来时带上给他瞧瞧；还要个相片给他，为答谢我们收留小狗，他说给姐姐画个像，他画画的功夫不错的。

好了，到时候见面了我再跟你慢慢谈吧；夜深了，姐姐晚安。

弟字 9月13日——”

--THE END--

[被 小强(Tight) 于2003-1-10 0:18:37修改]
[被 小强(Tight) 于2003-1-10 0:43:40修改]
[被 小强(Tight) 于2003-1-10 1:10:54修改]
[被 小强(Tight) 于2003-1-10 12:21:25修改]
[被 小强(Tight) 于2003-1-10 12:41:19修改]
[被 小强(Tight) 于2003-1-10 13:14:03修改]
[被 小强(Tight) 于2003-1-10 23:04:25修改]
[被 小强(Tight) 于2003-1-10 23:15:59修改]
[被 小强(Tight) 于2003-1-10 23:23:19修改]
[被 小强(Tight) 于2003-1-10 23:40:13修改]

やわらかな髪　すきとお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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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ket H
(heeroyuy)
= 斑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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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3/1/10 2:06:32

格莱明镇的枪声啊…………

我居然只出现个名字……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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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影的浪漫
(M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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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3/1/10 6:20:42

精神：大激励

好久没看到TIGHT的文了……怀念啊。
（意思就是说，赶快填坑吧，否则会引起众怒的）
不错，看来R的亲卫队长没白当，写GB却将某H成功的隐蔽了起来。
打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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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桃源故人至，原来一朝南柯梦。
(noin)
= 斑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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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3/1/10 9:41:31

精神：信赖

感觉上已经很久没有一篇文章，可以让我呆坐在屏幕前毫无风度地自顾自哭出来了，印象中最后一次是看主论坛关于抗美援朝故事的转贴。

没想到……

暂时不想讲什么废话。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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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OZ边缘呼唤文
(operationzero)
= OZ苦吏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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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3/1/10 14:09:13

精神：激励武器：巴尔干炮

还没看，收下走人- -b 回头看完再说。
恭喜有一个新坑诞生。~0~

Well you think that you can take me on
You must be crazy
There ain´t a single thing you´ve done
That´s gonna phase me
Oh but if you want to have a go
I just want to let you k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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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尔宁宁
(mierning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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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3/1/10 17:28:00

精神：大激励

真得，非常地感人~~~~~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那样的时代，如果不是因为那样的身份，如果~~~~~~可惜没有得选择啊，真是能骗眼泪的东西~~~~~
总觉得最后的部分有点乱（只那四个人“自相残杀”的部分）~~~~~宁宁理解能力不够啊~~~~~~~~
女王殿下倒是出色地令人非常惊讶啊，就是小狄怎么觉得不太~~~~~真是个孩子的样子~~~~~

期待下一个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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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我老爸都没有打过我！
(Tight)

所　属：ＯＺ
等　级：准级特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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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3/1/10 18:32:08

嗯，确实是有点问题

因为之前考虑到某些方面的因素，最后是对这个部分的一些枝节作了删除或修改

谢谢宁宁的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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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岛鄂人
(joe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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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3/1/10 19:19:05

精神：大激励

哎~~

有了DVD就是过得滋润！

下星期看魔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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町
(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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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3/1/10 21:31:04

精神：激励

先上激励，免得一会儿SP用光……

今夜好好看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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町
(EST)

所　属：Ｏ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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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　数：339
ＥＸＰ：388

发表时间：2003/1/10 21:33:49

下面引用小马-SPIRIT（operationzero）在2003-1-10 14:09:13发表的内容：
还没看，收下走人- -b 回头看完再说。
恭喜有一个新坑诞生。~0~

人家已经-END-了……小马啊……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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町
(EST)

所　属：Ｏ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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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3/1/10 23:43:37

精神：激励

再回一个。

刚刚看完，总体感觉和NOIN姐差不多，无语……再激励 T_T

PS：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之前3个人互相沉默为了保护对方？就是为了让TROWA不发现真相？好像有些说不过去……还是为了不被判“通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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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我老爸都没有打过我！
(T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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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3/1/11 0:52:58

当然不是……笑

1、他们的沉默是相对于莉莉娜等第三者的调查，因为当时双方的高层都已经对事件有各自的说法——绑架或越境袭击，而恰恰这都不是真相……这个需要好好的了解，为什么事后对于整件事的过程会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2、T并不是不知道那一枪的真相，而是不能够亦不敢去确认（因为现场的混乱，而他和狄奥都持枪在手，两人各自在一瞬间内快一秒慢一秒的开了一枪），直接后来经由当时在场的五飞之口说出（莉莉娜又不经意的道出）……

3、如果公开判处“通敌”的话，就等于打了已经一早把事情定性的双方高层的嘴巴，T只是“被绑架者”，而不是“通敌者”……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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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OZ边缘呼唤文
(operationzero)
= OZ苦吏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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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3/1/11 22:27:32

看完文文的人上来闲谈了
人家韩国朝鲜前段时间还在非军事区（还是南北共同防御？）内修铁路，小五就把文文送来了啊- -b 看完感觉小五删情的功力的确到家！是不是看多了战争电影或书籍的缘故？~0~ 以前有看过讲越南战争的，也说到中越双方士兵在私下交换香烟、罐头、手工品之类的东东。不过中越那些当官的没有小五文中那个家伙这么顽固，对这些事睁眼闭眼也就过去了。（不过同样也有顽固派- -）就算是朋友，仗真正开打后也都是身不由己啊，像小五文中这几个家伙被抓现形，混乱中打死对方的情况也有够衰 - -。还有……2战时美军和德军还在战线上开联欢会，军官想管都没法管。（强！）这些人已经把士兵当作一种职业，上班就是上班，下班就是下班= =|||……汗……说了这么多都是和文文本身关系不大的东东。
说到文，0Z找不出几个写战争类文比小五写得好的家伙（不准骄傲！）想写好文还是多看，多听，多学的好……某人决心下去狠K军事知识！行文方面嘛继承小五一贯作风，看起来很流畅，气氛营造也不错。就是把某T写死了，破坏了OZ的“一项注意”！
以上！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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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桃源故人至，原来一朝南柯梦。
(no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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ＥＸＰ：34557

发表时间：2003/1/11 23:12:25

错别字好多，今天整理得我两眼直冒金星……特别是师傅指出过的“的、地、得”，我都懒得改了……当是作者风格吧。

看着这个，想讨论点题外话。其实也是自己一直在考虑却有“钻进死胡同”的嫌疑的问题：作为一篇RPG向同人，到底要有多少比例的“符合原设”比较合适？（很可笑的问题吧？）

情况就是，如果把RPG故事中角色的名字换掉变成别的，那应该是“马上让作品失色不少”的好，还是“即使换掉名字一样出色得无损可读性”的好呢？（抓头）

就JSA而言，我相信（至少对于我来说），即使用的角色并非出自W，读者也一样会被感动。然而，这是否会从另外一方面，削弱了它作为W同人的特殊性？可幸的是，原作角色的性格（并非偶然地）和故事的氛围和故事所需要的人物性格非常吻合。就和背景一样，稍微有常识的人都明白其所指，然而并没有必要确切地写出来。这个就是创作和现实的不同了。记得以前语文老师曾经说过“现实”和“事实”的区别……

如此沉重的话题，音箱里传来的是[难兄难弟]的“奇哥……”，感觉爆怪。
偶不想了……开始走火入魔。